回忆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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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磊点点头,眼神却温和:
“我怕你……以后不敢再相信别人。”
胡静没回应,她的眼眶轻微发红,风刚好吹过来,把那一点湿气悄悄吹干。
那一夜,他们没有再谈系统、计划、实验、穿越、信号……
只谈了人、情绪、害怕和信任。
冰场空了,歌声还在。
月亮挂在窗外的电线杆顶端,像被困住的灯泡,洒下微弱的银白。屋子里没开主灯,只开了床头的台灯,柔黄的光照在写字台和堆放整齐的课本上,淡淡的影子压在练习册封面上。
房间很安静,安静得几乎能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。
马星遥独自躺在床上,一条手臂枕着后脑勺,另一只手捧着小收音机。
那是他很早之前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老设备,收音频率不稳定,但他喜欢这种带杂音的声音,像是人类用来和宇宙搭话的一种方式。
此刻,收音机里正放着——
郑少秋的《摘下满天星》。
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
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
要找天边的星……
他不知怎么就被这旋律击中,像被什么柔软又巨大无比的情绪兜头罩住。
他跟着轻轻哼了一句,低声,带着鼻音和回响。
“……要找天边的星……”
今晚,家里就他一人。
“冰人”马翔出差去了,省事。
客厅的灯关着,厨房没人动,连老旧的壁挂钟都停在下午五点,像一个忘了上发条的沉默旁观者。
他不是没习惯过一个人。
从母亲调去省城、父亲封闭如壳、独自在考试中年年攀登第一名的阶梯——他的孤独,从来不是环境赋予的,是命里注定的格式。
但那一刻,在这首歌的旋律中,他忽然冒出一个从未认真想过的问题:
“这首歌……为什么和我名字这么像?”
星遥。
一个“星”,一个“遥”。
仿佛从命名开始,他就被赋予了某种“抬头望天、不能落地”的气质。
“要找天边的星……”
可谁在找星?
又是谁,是被找的那颗?
他轻轻翻身,望着天花板,嘴里呢喃:
“我……是不是就是那个注定要‘离开地球’的人?”
这是在系统显影那天,他在自己“未来的火星研究站”里看到的画面——
他一个人坐在灰红色星球的穹顶下,望着地球直播回传的画面,面无表情,像机械。
那画面太真实,真实得他甚至记得那里连氧气都是罐装的,连风都不吹。
而此刻,屋子里有风,有这首歌,有他自己还在呼吸的气息。
他忽然觉得:这一刻比火星更远,但更真实。
他闭上眼,轻声说:
“如果我注定是离开的那颗星……
那谁,是为我亮的?”
就在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,收音机“滋啦”一声,发出不寻常的高频尖鸣,像是有什么信号穿插进来。
他立刻坐起,调转旋钮,尝试捕捉那一段频率。
耳机里忽然传出一个低频声波,如有人远远地叹了一口气:
“遥……星……遥……”
只一声,接着又是杂音。
他睁大眼,几乎不敢相信。
是巧合?是机器老化的信号跳频?还是——
另一个“他”,在某个时空回音壁上,发出了一声“你还在吗?”
他忽然意识到:
“也许我不是在找星,也许我自己,就是某个人的星。”
他握紧收音机,耳朵贴得更近,像怕错过下一次声音的来临。
窗外的夜如墨,但他的眼里,有了一点光。
因为他知道——
他不是那个“无人找寻的星”,他是某个系统、某段信号、某个存在的牵引点。
他要做的,不是远离地球,而是找到:谁,在找我。
歌曲最后一段轻轻响起,像给心事加了一道柔光边框——
如果天边有颗星为我等,愿我一生走得安稳。
冰场依旧没什么人,营业结束前的半小时,整个五楼只剩下风声、昏黄的灯光、以及乔磊与胡静并排坐着的背影。
胡静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,指尖交错着搓动,眼神落在远处冰面的反光上,若有若无地在回忆。
她轻声说:“那两天……我知道了一个人有多脆弱,也知道自己原来……还是挺怕死的。”
乔磊侧头看她,没说话,等她继续。
胡静笑了笑:“不是怕死的过程,是怕那种……死了也没人知道、没人来救、没人在意的死法。”
“我以前以为我自己挺看开,谁都靠不住,什么都能扛,结果后来我才发现,人是有极限的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又低头看着自己手指说:“所以你让我滑两圈,我是真的不想滑了。”
“我觉得很多事……都是浮云。”
“你刚开心,它就没了;你刚习惯,它就走了;你刚想靠,它就散了。”
乔磊看着她,眼神没有怜悯,只有一种同龄人的安静理解。
他低声道:“也是……有些人,终其一生,就为在浮云之间抓住一口热气。”
胡静偏头看他:“你这话……有点诗意。”
乔磊一耸肩:“我不诗意,谁诗意?”
她扑哧一笑,情绪松了一点。
他忽然又问:“你后来,怕吗?”
胡静沉默了两秒,低声说:“怕,但没办法。”
乔磊点头,又一次认真地邀请她:“要不,还是下去滑两圈?就当放空。”
胡静摇了摇头,靠在椅背上:“不滑了,今天不滑了。”
风继续吹,音乐设备已经停止播放,但这场“安静的对话”,反而比冰上的任何旋转更贴近真实的“接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