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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井(七)(感谢忆那年夏天的宝贵反馈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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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乔伊腕上的手表表一晃,她神色瞬变。

“糟了,左队该联络了。”

她立刻调频,对讲机闪起微光:

“张芳,小队报告,请回话。”

寂静无声。

乔伊沉下脸色,切换频道,语气冷得像钢:

“乔磊、王昭、张芳——是否收听,请回复。”

信号——彻底中断。

她抬头望向陈树,声音沉稳如铁:“我们必须回集合点。”

陈树点头,但语气低沉:“不是我们走太远了。”

他顿了顿,“是他们……被推得更深了。”

三人立即收拾装备,乔伊将那本《忏悔录》小心装入防震袋,贴身放好。

他们快步踏上回路,谁都没注意到——

那本笔记的最后一页,封面背后,正浮现出一行刚干透的墨迹:

「吾等业障,若後人愿证,愿开彼路,供尔回归。」

与此同时,通道尽头,一盏红色井灯缓缓亮起。

微红的光晃动着,像几十年前未被埋完的一盏魂灯,正指着他们真正的方向。

三人奔跑在矿道中,突然——对讲机上的信号灯亮了。

那一瞬,像一口压了十分钟的气,终于吐了出来。

井道深处,一束残光洒在岩壁上,像是回应,也像召唤。

对讲仪屏幕一闪,一个亮绿的信号跳了出来。

乔磊眼眶一热,声音低得像胸口落了一块石头:“……他们还在。”

张芳嘴角微微上扬,带出一抹久违的锋锐:“妈的……不认命了。我们去改剧本!”

黑暗深处,熟悉的脚步声响起,几道矿灯光束交错扫来,照亮彼此的脸。

刘小利第一个冲了出来,像从地狱缝隙里跑回人间。

他边跑边挥手,语速快得像中午放学:

“哇啊啊!集合了!你们知道吗!我、我差点打到昭和年去了!”

乔磊提着手电,一一扫过他们三人——无伤,无血,气稳——终于放下心。

乔伊和王昭对视一眼,默默点头,气息总算平稳。

正当乔伊要说“我们没事”时,张芳却突然情绪失控。

她猛地把背包扔在地上,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怒意:

“我tmd十几年争第一!小学第一,初中全校第一,高中全班第一!”

“结果呢?我最后是个物业?!”

全场一静。

没人想到,这句话会从她嘴里冒出来。

张芳眼圈泛红,手指攥紧,声音发颤,真实得像一块碎裂的石头砸进井底:

“我每天五点半起床背单词,中午不睡刷题,晚上熬夜查公式。”

“我以为我会进研究所、上期刊、做学术。”

“可我这么拼命,最后就为了坐在小区门口扫快递码?”

她声音哽住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活不肯掉下来。

刘小利脸上的笑还没褪干净,一脸懵:“不是……啥物业?你们不是看到日本、矿工、幻觉什么的吗?”

陈树也皱着眉:“我们那边是真打啊!全副武装的日本,开火上了!乔伊差点当场狙神了!”

乔伊抹了把脸,语气平静却沉重:“我们看到的,是被困在过去的日本兵,还有……矿工。”

她顿了顿,声音低得像一声悼词:“他们……想忏悔。”

张芳冷笑,笑声里是倦意和难以名状的疲惫:

“忏悔?谁给我未来人生的忏悔?”

“一个投影,就告诉我——我所有努力都没意义?那我还争什么?”

空气像冻结的水,重重地裹住每个人的胸口。

对讲仪还残留着电流声,像某个系统冷静地等他们自己回神。

乔磊终于开口,声音低稳,像井下一根撑住钢架的梁:

“谁都不愿相信刚才那一切。”

“可幻,不代表不疼;假,也不代表不真。”

他顿了顿,转头看着张芳,眼神坦诚得像一记慢慢落下的锤子:

“你拼命,不是为了变成物业。”

“而是为了——你今天还站在这里,能说话。”

张芳怔住,像被这句话钉在原地,定了几秒。

她没有回话。

但那一滴眼泪,终于在她没察觉的瞬间,落了下来。

乔磊继续开口,声音低缓却坚定,像一颗颗铁钉钉进废旧铁轨:

“我们看到的未来,也许是他们写好的剧本。”

“但要是你信了——那才是真正输了。”

陈树笑了笑,语气带着点苦味的轻快:“是啊,我就不信咱连当个网红都不行。不就是剧本?不满意——重写呗。”

乔伊忽然走上前,从背包里取出一页纸,递给张芳。

“给你看看,一个真正该被记住的‘岗位’。”

张芳接过,低头一看——

是《忏悔录》。

字迹是钢笔写的,薄薄一行:

「矿工遗言:我不在了,谁还能记得我做过什麽?」

她手指一僵,呼吸陡然一紧。

乔伊轻声道:“你愿意记住,他们就没白活。”

“你坚持存在,他们的命运就不是被埋在历史脚注里的数字。”

张芳咬紧牙,眼圈红了,还是没让眼泪落下,只是重重点了下头。

刘小利举着手电,在一旁理着逻辑,满脸“你们到底经历了啥”的写实困惑:“我就想问一句……我们还能往前走吗?这矿井也太tm能掏人心了。”

乔磊轻笑,走过来拍了拍他脑袋:“往哪儿走都行,只要——别走丢。”

张芳情绪仍没完全缓过来,红着眼,语速快得像在和理智赛跑:

“我就不明白,从小学开始,我就主动坐第一排,体育课都不敢多玩,怕摔了影响学业。”

“结果我这么努力,最后居然是个物业登记员?”

“不是说学历是往上走的楼梯吗?那我早该到屋顶了,怎么还在扫地?”

她咬着后槽牙,声音发抖:“我……我就想知道——这tmd到底是幻觉,还是现实?”

乔磊见她情绪要崩,赶紧伸手扶住她肩膀,语气放缓,像个井下兼职心理辅导员:

“咱们先别上头。这……很可能是井下某种毒气导致的短暂幻觉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指向岩壁上的结晶痕迹:

“你看那边,气化盐析。出现这种痕迹,说明这段井道可能含有低浓度硫化气体和轻度缺氧。”

“意识混乱、情绪激荡,都有可能是生理影响。”

张芳愣了一下,眨了眨眼,但下一秒情绪反而更炸了:

“那乔伊手里的《忏悔录》呢?你给我解释那书怎么来的?”

“那个会发光的设备呢?还有她说她是2021年来的,我们全信了,对讲还断了——这些也能是‘气体造成的幻觉’?”

她声音越来越高,像要从质疑里压住一股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”的绝望。

乔磊张了张嘴,忽然哑了。

他抓了抓脑袋,勉强笑了一下。

乔伊却稳稳走了上来,语气不重,却像一锤砸在心口:

“这些……也许不是幻觉。”

她看着张芳,眼神第一次没有回避,而是迎上对方那种从深不见底的困惑中挣扎出来的愤怒:

“但我们现在不能只纠结真不真。”

“如果那台装置真能让人看到未来——甚至参与决定未来,那它的存在,就比幻觉更危险。”

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,但清晰地击中所有人:

“我们现在最重要的,不是怀疑自己信了什么。”

“而是搞清楚——Ω装置到底怎么运作。”

“它是幻觉?干扰?还是……一种‘构造现实’的工具?”

空气仿佛在这句话后停滞了两秒。

“构造现实”这几个字,像从时间缝隙里拽出的石块,砸进了所有人脑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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