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35)如果有一天,可以把梦送给别人……高考只是节点,不是宇宙终点。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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桐山二中·高170班教室。
正午阳光洒在水泥操场上,反射出大片刺眼的白光。教室窗帘半拉,光线透过斑驳的玻璃,在课桌上投出明暗交错的纹理。
讲台边的旧书柜上,一台收音机孤零零地躺着。拉长的天线被透明胶带贴在黑板角落,广播里正播放着一档校园情感栏目。
男主播的嗓音略显沙哑,像旧磁带翻转时的摩擦声,柔和却带着颗粒感:
“……今天的话题是——如果有一天,我们可以把梦赠予他人,你最想把梦送给谁?又希望收到谁的梦呢?”
教室里没有人出声。
有人趴在臂弯中假寐,有人在草稿纸上随意写画,耳机线悄悄探出袖口。但几乎所有人,都静静地听着。
熟悉的片头曲响起,是周杰伦的《夜的第七章》。前奏刚奏几秒,就被主播打断,带笑地说道:
“欢迎继续收听《空白信封》,我是主持人阿哲。你们的梦,今晚我替你们存档。”
靠窗的位置,韩静安静地坐着,手指拈着一支水性笔,在笔记本上勾勒着模糊的线条。
“把梦送给别人吗……”她望着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,一瞬间有些恍惚。
那是只有2001年冬天才会有的心情——
青涩而浪漫,夹着未说出口的温柔期待。
身边的同学,有人悄悄折起一张纸条,有人把广播里的句子抄进日记。谁都没说话,谁都好像在思索,那个“想把梦送给的人”。
“有位匿名听众写道:‘我想把梦送给坐在我后排的男生。因为现实中,我不敢回头看他。’”
……
他们早已忘了那节晚自习讲了什么题,也忘了广播最后读了谁的信。
但那句话却像磁带中残存的电流,被封存在记忆深处:
“如果梦可以赠送,是不是,我们也能把心事轻轻递出去?”
那是2001年。收音机还用磁带录音,冬天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玻璃颤抖,少年心也在颤。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会通向哪里,却已经开始为彼此,悄悄藏起一段梦。
一段,愿意被人收下的梦。
桐林商厦·初见咖啡馆。
初雪刚过,咖啡馆的落地窗上蒙着一层雾气。外头街道仍湿润,风在缝隙间穿行。
一张长木桌前围坐着八人。杯口升腾着热气,交织成一圈圈模糊的光晕,映在每个人眼底。
这是一场没有预设的话题,一次未经安排的关于“梦”的对话。
王昭率先开口,声音低柔,却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:
“如果有一天,我们真的可以把梦送给别人……你们,会给吗?”
乔伊搅动杯中的美式,目光落在杯底那圈深色旋涡:
“我会。但……不是送给活着的人。”
众人一怔。
她轻轻补了一句:“我想把梦送给那些无名的烈士。让他们梦见现在的光亮,知道自己没有被遗忘。”
气氛顿时沉了几分。
陈树咬着吸管笑了:“我当然会啊,我想把梦送给我妈。”
他的语气有点轻松,却藏不住底色的认真:
“我从没在她面前承认过自己不快乐。但如果她能梦见一个不再拧巴的我,她也许就不会再那么担心。”
他停了一下,故作调侃地加了一句:
“当然,得梦见我考上青华。不然她连梦都会挑剔。”
众人笑了一下,又慢慢安静下来。
马星遥一直沉默,此刻终于低声开口:
“不送。”
他指腹摩挲着杯壁,声音冷静:
“梦太重了。我自己撑得住,不代表别人也撑得住。”
他望向桌面,像是怕看到谁的反应:
“我宁可自己熬,也不想让谁替我疼。”
王昭静了一会儿,缓缓道:
“我想送一个梦,给小时候的自己。”
她眼里像藏着一点火光:
“那个总被标准框住的我,如果能梦见现在的样子,也许就知道——慢一点、软一点,也没关系,也值得被喜欢。”
刘小利举杯,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:
“我送!送给所有不敢做梦的人。”
他眼睛亮晶晶的,像要点燃这间房子:
“我梦见我和张芳上青华,和乔伊开公司,和马星遥一起飞去火星——全都可以送!”
他眨了眨眼,笑得像阳光:
“虽然我不确定你们想不想收。”
热气缓缓上升,窗外的雪悄然落下。
那一刻,没有人笑出声,也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。
他们都沉浸在那个问题里:
“你最想把梦,送给谁?”
有些梦,藏在磁带声里;
有些梦,被人默默收下;
还有一些梦——从未送出,但一直被记得。
张芳沉默了许久,指尖无声地摩挲着杯沿。
终于,她低声开口:
“我以前觉得,梦是浪费时间,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可现在……我想送一个梦,给我妈。”
她轻轻收紧手里的杯把,声音微微颤抖,却坚定:
“她的人生,就像一张从未写过情书的纸。太干净,太寡淡,一生都在照顾别人,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被温柔对待。”
她顿了一下,眼神望向窗外初晴的街景,缓缓道:
“我希望有一次,她能梦见自己也被折叠进一封情书里——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浪漫。”
空气静了片刻。
乔磊低低笑了一声,声音粗哑却温和:“梦啊……我总觉得那是年轻人才配拥有的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怀念:
“但真要能送——我想把梦送给一个兄弟。那个和我一起下井,却没能上来的家伙。”
他的声音放得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记忆:
“梦里,他娶了媳妇,喝了喜酒,穿的是干净的衣服,不是带着煤灰味的工装。人笑着,不喘,也不咳。那样,他就算走了,也像是过完了一生。”
气氛变得格外安静。
胡静一直没有说话,此刻托着下巴,慢慢开口:
“我想把梦送给……未来的我。”
她的声音平缓,带着一点梦呓般的温柔:
“梦,就像一封没写完的信。如果那个‘未来的我’有一天能收到,也许她就会明白——现在的我,其实一直在偷偷地爱着她。”
她笑了笑,低头搅拌杯里的咖啡,像是怕自己那句“爱着她”太过矫情,却又不愿收回。
空气仿佛变成了一层透明的光,缓缓漂浮在长桌上方。
没有人再说话。
但他们知道,有些梦,来不及说出口;有些梦,早已在时间中悄然寄出,只是没人说破。
这个冬日午后,几个人围坐在一起,谈论着那些未曾许诺、也未曾实现的温柔。他们彼此不言,却在沉默中,把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,悄悄交给了对方。
或许,那些梦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送出去了。
窗外雪停了,斜阳斜斜洒进咖啡馆,照亮桌面上的残影与咖啡香。
有人站起身去续杯,有人翻开笔记重新回到今日的小组汇报。梦的对话,在不动声色中悄然收尾。
像一页被轻轻撕下、折进口袋的旧信纸——
没有读完,却已经被好好珍藏。
【桐林商厦·五楼·真冰场】
咖啡馆散场后,胡静没有跟着众人回去。她独自绕过正清理楼道的保洁员,穿过已关灯的电梯间,一步步爬上通往五楼的旋转楼梯。
此时冰场早已关门,四下寂静,只余风穿梭在空旷之间,从旗杆与遮雨棚之间流过,簌簌作响,像是谁在用碎玻璃磨擦耳膜。
她站在护栏边,风衣被风鼓起一角。广告灯箱的幽蓝光洒在冰面上,泛出一层淡淡的冷辉。鞋尖在冰沿轻轻一蹭,刮下一道白霜,碎得像她脑中一闪而过的某段往事。
她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,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支泛黄的旧烟。
她其实不抽烟。或者说,只在情绪必须藏起来的时候,用烟雾把话熏进喉咙深处。
打火机咔哒一响,火苗一跳,那根烟亮了起来,在空荡的冰面上映出一粒颤动的火星。
刚才在咖啡馆,王昭问:“如果可以把梦赠予他人——你们,会给吗?”
这个问题从她耳边飘过,却在她心底盘旋不去。
她忽然想起了1999年夏天。
一个闷热、浑浊、青春躁动却异常纯粹的夏天。
那年她参加高考。作文题目是——《假如记忆可以移植》。
她写得很好,她一直这么相信。
她写了一个女孩,把自己唯一一次被母亲牵着过马路的记忆,移植给一个患有记忆障碍的孩子。她写得克制,不矫情,字句间带着压抑的温柔与克制的疼痛。
可她语文只得了102分。
作文,没有得高分。
老师评语写着五个字:“你太感性了。”
她从未争辩。成绩单发下来那晚,她在阳台上一点点把它撕碎,拌进水里搅开。像把某种曾经笃信的东西——彻底搁浅。
她没有哭。
但她记得很清楚,在那晚的梦里,她把那段被贬低的记忆,送还给了另一个“她”——一个如果能被理解、被承认、可以继续相信的她。
或许,那是她人生第一次“赠梦”。
她把梦,送给了那个执拗、不知妥协的自己。
她吐出一口烟雾,缓缓坐到冰场边那张塑料椅上。风掀起她发梢,耳边像有人在念信。
她低声自语,像是在对一个遥远的影子说话:
“我想把一段记忆,移植给一个人……不是亲人,也不是朋友,而是那个——如果没考砸、如果被肯定、如果继续相信自己的我。”
她抬起头,看着空荡荡的冰面,声音很轻,却直指心底:
“你还在吗?还停留在那张作文纸最后写下‘愿记忆,不被遗忘’的句点上吗?”
风无声掠过,吹动她指尖的火光。她将烟掐灭,用纸巾细致地包好烟蒂,郑重地装入随身携带的小信封。
信封泛黄,封面上写着一行字:
1999·记忆未寄出
她站起身,又坐回,轻轻拍掉风衣上的冰霜。手指摩挲信封,没有打开,也没有打算再修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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