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21)留在青春边上——也许不是想参与,只是还不愿离开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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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自己对乔磊,到底是不是“有点意思”?
这个问题,她不是第一次问自己。只不过每次都告诉自己:“别多想。”
可前两天,她看见乔磊一边被刘小利拖着“单挑”,一边还蹲着给陈树修电源线。那瞬间,她忽然发现,他明明穿着白衬衫、胸前挂着工作牌,却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。
她知道,这种好感说不清、也不该轻易说出来。她不是十七岁的女孩,不会因为一个人笑了就心动,也不会轻易把“喜欢”两个字挂在嘴边。
但她承认——他确实勾起了她那个藏得很久的念头。
也许不是爱,是羡慕,是认同,是一种被生活反复掐断后,还想偷偷接一次电源的渴望。
她没说出口,只在纸上停下一行字。
玻璃窗上映着她的影子,眉眼里有点累,还有点不敢多想的踌躇。
这个念头,是不是能开口,她不知道。但有一点她清楚:
乔磊像一个她没来得及参与的青春故事,而她,也不过是想翻进最后一页,看一看结尾。哪怕不留名,也想知道,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哪怕只是站在街机厅门口的她,也曾幻想过:
“要是我,也能叫他一声‘磊哥’。”
她曾经有过一段真心实意的恋爱。
十七岁那年,她在一个真冰场打工,认识了一个滑冰教练,叫阿康。人不多话,但很实在。她加班到深夜,他就骑着摩托在门口等,什么也不说,只递一杯热豆浆,热得烫手。
那时候,她觉得自己是被认真对待的。哪怕住在顶楼漏雨的小房间,也相信未来可以靠两个人慢慢撑起来。
可时间一久,那些温暖开始变了味。
阿康频繁换工作,话越来越少,不愿聊未来。她想报个夜校补学历,他却说:“你连饭都顾不好还上什么学?”
争吵多了,彼此都疲惫。那年初冬,他站在楼道口抽着烟,语气平静又笃定:“你是想往上走的人,我跟不上。”
就这样散了。
那之后,她再也没谈过恋爱。不是没人追,而是没有人再让她敢赌一次。
乔磊呢?
她不是没想过。他是不是有点像阿康?一样的沉静,不多话,像有什么放在心里但从不轻易说出口。是不是她潜意识里,把那些年没说完的期待,投射在了这个穿白衬衫、偶尔皱眉思考数据的挂职干部身上?
或者,是乔磊身上那种“读过书”的气质吸引了她?
是他认真说起矿井实验时专注的样子,是他提到自己大学写过一篇论文、为一个改进方案争了几个月时,那种“做过事”的笃定。
她见过很多人拿学历换饭碗,可乔磊不太一样。他好像真的是为了“做好一件事”而读的书。
那一瞬,她心动,也心虚。
又或者,她只是被他的稳定吸引。
这些年她一个人打拼,见惯了说场面话的男人。他们讲“共赢”,眼里却盯着她提成的百分点;说“欣赏你”,其实是在算她的资源换不换得来一个项目。
乔磊不说这些。他说话慢,说完就收,不自夸,不抢镜,也从不炫耀。他的“有”,不是挂在嘴上的,是让人放心的那种“在”。
这年头,少见。
他不是没野心,只是不把野心写在脸上。他懂规则,却不踩人。他清楚自己能做什么,也知道不做什么。
这种分寸感,她太久没见过了。不是让人一眼看穿的讨喜,而是那种——“你知道他可以靠得住”的安稳。
她低头,在纸上写下几个字:
“不是喜欢,只是——”
她停住了。
后面,写不下去。
不是说不清,是不敢说。
她走到窗边,轻轻拉开百叶窗的一角。
街灯已经亮起,斜斜照着路口的街机厅。她猜,乔磊今晚大概又会在那儿,和一群穿校服的少年争着抢机位、喝汽水、喊“你接我这招试试”。
她忽然有些想过去看看。
不是为了乔磊。
是为了确认,在那些笑声和油烟味里,在那个她从未真正参与过的“放学时间”,她心里那点没熄掉的火光——还在不在。
她想看看,那个一直说“别多想”的自己,是不是,其实还在偷偷盼着,有一天,也能有个不必解释的靠近。
哪怕只是看一眼,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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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45年·乔伊访谈·她一直是灯,不等谁来点】
讲完这段,乔伊很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。
她拿起面前的水杯,轻轻转了一下杯垫。指尖用力,又松开。
“胡静啊……是一个很坚强的人。”
乔伊的声音变得比平时更轻,也更慢了一点,“你知道的,我很少夸人。”
“她小时候父母离异,一个人搬了好几个地方,从来没机会好好念完书。她十几岁就要打工养活自己,一边在夜市卖发卡、一边省吃俭用攒夜校的学费。你问我,她是怎么走过来的?我不知道。”
“但我知道,她一直没放弃。”
乔伊轻轻笑了一下,带着一点敬佩,“你能想象吗?三十多岁的人,每年还坚持以社会考生的身份报名高考。不是说说,是一年一年地考,一张张卷子地写。连作文题都能背出来。”
“她不是为了证明自己,她只是想还自己一个青春。”
“她说,‘我小时候没穿够校服,但我现在能选,就不想错过。’”
“她的高考成绩,每年都差那么几分。最接近的一次,只差五分。她把准考证锁进抽屉整整一年,然后第二年又重新报了名。”
“我记得有一年,她没考好,自己一个人跑去学校操场坐了一下午,回来还笑着说——‘今天阳光不错,挺适合考试。’”
说到这,乔伊停顿了一下。
“她身边有很多人,或欣赏她,或误解她,也有不少人对她‘一个人还考什么试’这种行为嗤之以鼻。但她从来没解释过。”
“她只说了一句:‘我不是要赢谁,我只是还欠自己一次完成。’”
我听到这里,也沉默了。
乔伊垂着眼,似乎在回忆很多年前的某个傍晚。“我印象特别深,有次我在她家吃完饭,看见她在书房做模拟题,那天她写的是语文。她在稿纸上写了一句话:‘有的人是等天亮,有的人就是天亮本身。’”
“我当时没懂。后来才慢慢明白,胡静就是那种人。”
“她不是等人来照亮的,她一直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,默默地亮着。”
乔伊顿了顿,看着我,眼神比往常柔和。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尊重她吗?”
“因为她不是我们青春里的背景人物。”
“她是我们那段青春里,最安静、最倔强的一束灯光。”
“照着我们这些乱糟糟、看不清方向的人,也照着她自己。”
“她从不喊痛,不说苦,也不需要掌声。”
“她只是,在所有人都不太懂得如何长大的时候,自己把路一点一点,走了出来。”
我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乔伊靠在沙发里,望向窗外发了会儿呆。
过了一会儿,她轻声说:
“其实很多年以后我们才明白,胡静教我们的,不是怎么解题。”
“是怎么在人生最乱的时候,还保住一颗不随便放弃的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