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8)青春干涉图——每一次选择,都是一道叠加的光痕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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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得好。”
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刘校长:“刚才刘校长说,这可能是近几年最有深度的一期板报。”
那一刻,乔伊感觉胸口松了一口气。
她不是被临时推上台的“变量”,她是这个班的一部分,是这个故事的参与者。
下课铃响起,没人急着离开。
学生们三三两两围到黑板前,有人在拍照,有人在讨论,声音不大,却热热闹闹。
乔伊站在教室中排,望过去,看到窗边的陈树靠着墙,指间转着那支掉漆的钢笔,嘴角挂着一点点笑意——像是在看一颗小行星慢慢归位。
“没想到你物理这么好。”
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侧边传来。
乔伊转头,是物理课代表,那个一向话不多的女孩。
她笑着补了一句:“那个‘观察者效应’的比喻,很有意思。”
乔伊正想说点什么,王昭从她身边走过。
香气若有若无。
王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,然后轻轻点头。
没有一句多余的话,但这个动作,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分量。
张芳收书包的动作也比平时慢了些。
经过乔伊身边时,她忽然停住了:
“周三物理竞赛辅导,你要不要一起来?”
语气还是她惯常的平稳,但镜片后的眼神,多了一点不常有的东西——
可能是认可,可能是邀请,或者只是一种“你已经被接受”的讯号。
教室外的风吹动梧桐叶,阳光像一层橘色薄膜铺在整间教室上。
乔伊抬头,看着板报。
那一行自己写下的字,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:
“青春里每一次选择,
都会叠加成生命的轨迹。”
那一刻,她终于理解了那句量子理论的含义:
她既是参与者,也是被影响的人;既是粒子,也是波。
她已经在这段青春的“干涉图样”里,留下了自己的线条。
身后,有个不太熟的女生小声说:“你今天讲得真好。”
乔伊没回头,但耳根有些发热,像是突然被点了一盏小灯。
这一次,班里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审视。
更多的是好奇,是关注,甚至,是认可。
“有人味儿。”石老师忽然来了句总结。
不高的语调,却像一颗石子扔进水面,泛出一圈圈轻柔的共鸣。
张芳的笔在手中一顿,墨水在纸上晕出一点点蓝。
她抬起头,隔着几排课桌,看向乔伊。
那眼神安静而认真,就像地质学家在发现一块未归档的晶石。
王昭的手指在桌面轻敲的节奏,比平时慢了一拍。
她侧过脸,那种审视的神情变成了另一种——重新估量,也许,还有些意外。
“乔伊,行啊。”
陈树的声音从后排飘过来。
他还在转着那支老钢笔,笔帽上的裂痕在夕阳下微微发亮。
“这下,全班都记住你了。”
语气里还有点痞,可眼神柔了。
靠窗的马星遥在草稿纸上写着字。
阳光透过梧桐树影落在他桌上,他轻轻用手抹去一点橡皮屑。
刚刚擦掉的那道公式被换成一行整齐的新公式:
I = I?+ I?+ 2√(I?I?)cosδ
——光的干涉公式。
他在那个希腊字母δ上顿了顿,像是突然间明白了那个他之前解不出来的问题。
讲台上,石老师重新举起粉笔,在黑板上讲着今天的例题。
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,这次听上去没那么刺耳了。
像某种熟悉的节奏,轻轻把这一天落进了某种节拍里。
乔伊感觉自己的心跳终于回到了正常速度。
指尖还有点颤抖,但那不是害怕。
是被看见、被认可后的——释放。
窗外天色渐暗,树影落在她桌上,就像一张反复写改的草稿纸。
她看着那面板报——
张芳的公式像钢轨,精确;
王昭的书法像旋律,流畅;
而她的字迹,不够规整,却带着呼吸感。
她忽然明白,哪怕是最微弱的光,只要频率对了,也能在别人的世界里产生干涉。
铃声再次响起。
王昭从她身边经过,栀子花的香味替代了她平常的香水。
她轻声说:
“干得漂亮,乔同学。”
语气轻,像风。但那个“乔”字——叫得清清楚楚。
不再是“乔同学”,而是乔伊。
走廊上,张芳抱着一叠作业本从对面走来,步子一如既往稳定。
走过她身边时,轻轻点了点头。
那个动作,干脆、克制,却像一块沉睡的晶石终于折出了光。
秋风吹落一片梧桐叶。
阳光从云缝洒下,斜斜地在地上画出一道明亮的光带。
乔伊走进那道光里,忽然意识到:
她一直在寻找的,不是“归来”。
而是——“被定位”。
就像一束光,终于穿过了缝隙,
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地方,留下了她的第一道轨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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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45年·乔伊访谈·光与粒子】
我翻看着当年高170班那期板报的照片,忍不住笑问乔伊:
“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在‘青春’这主题后面加个‘双缝干涉’?不怕别人看不懂?”
乔伊没急着回答,反而问我一句:
“你觉得你自己是光,还是粒子?”
我想了想,回答:“我应该是光吧,比较自由那种。”
她忽然笑出声来,眼睛里闪着一点调皮的光。
“可在有些人眼里,你是粒子。”
“或者说——在不同的人眼里,你是不同的状态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认真地看着我,说:
“你有没有想过,这就是青春的真相?”
“你以为自己很稳定,但其实你是谁,取决于谁在看你。”
“一个眼神、一次误会、一次鼓掌,都可能让你‘坍缩’成某种别人眼中的你。”
我沉默了。
她继续说,语气轻,却像在慢慢把一扇门推开:
“我们那时候啊,天天以为是考试决定命运,后来才知道——是彼此留下的‘观察’,决定了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。”
我问她:“那如果当时你们没做那期板报呢?”
乔伊看向窗外,像是重新走进了那间老教室。
“那我们就永远是各走各的轨道。”
“我还是‘转学生’,张芳还是‘学霸’,王昭是‘校花’,陈树是‘技术流’,马星遥是‘冷淡物理天才’……大家都有标签,但彼此之间没有交集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:
“但因为那一次,我们不得不一起写字、画图、争论、推公式、选颜色……”
“我们开始彼此观察,也开始影响。”
“那才是真正的‘干涉’。”
我点点头,忽然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:
“如果没有人观测,那个青春会是什么状态?”
她回头笑了,眼角的细纹像一朵还未散开的浪花。
“就像没人打开的薛定谔的盒子。”
“它是安静的、封闭的、不确定的。”
“可一旦你讲出来、回头看、彼此确认——那一段青春,就真的‘存在’过。”
我轻声重复:“讲出来,才存在。”
她点头。
“我们做那期板报的时候,也许并不知道那是一次青春的节点。”
“但现在回头看,那不就是我们五个人,
第一次真正进入彼此人生的实验室吗?”
我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点热。
有时候,一段青春不是因为有多轰轰烈烈,而是因为它被人记住、被人讲出来、被人承认。
乔伊合上那本陈旧的相册,轻轻说:
“哪怕只有一次干涉,只要光真的穿过了缝隙——它就留下了痕迹。”
【2045·乔伊访谈·小说和时代】
我望着手里的稿纸,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句:
“可是我们这是写小说,不是讲哲理啊,乔教授。”
乔伊没马上回应,只是微微一笑。
她今天穿得很简单,灰色针织衫,短发略带点自然卷,像谁刚从图书馆拎了几本厚书回来。
“那你知道,”她语气带着点调侃,“2045年大家都在看什么样的小说吗?”
我挑眉看她:“什么样的?”
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终端屏,点了几下给我看——果不其然,界面上都是一些我根本没法一眼看懂的东西:
全息沉浸式阅读界面、立体分支式剧情、AI协作互动剧本、情绪同步器、身份代入模拟……
“现在的小说早就不是纸上故事了。”她说,“它是体验。是一次情绪迁移,一次系统级投射。”
我啧了一声:“这还是小说吗?”
她笑了:“是啊。但它更像‘事件’。”
“一个人进入故事,不再是翻页,而是打开一个环境,然后‘生活一段’,再退出。”
我看着她,忽然有些感慨:“还真是”
她缓缓说道:“有些东西你越写得快,它越没分量;可有些东西,你写得慢,读者反而会停下来——不是因为他们耐心多,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‘被认真对待’的情感。”
“就像我们当年做板报。”
“当年谁在意‘干涉图样’?可等你讲清楚了,大家都记住了。”
我点点头,忽然觉得心里那个纠结的结松了不少。
“那你说——我继续这么写,是对的?”
乔伊把茶杯往前推了推,声音低下来:
“你看到了明天,也还记得昨天。”
“你不就是——走在前面的吗?”
我望着她,忽然就笑了。
“没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