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狼毫血印（2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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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酷刑！

是对他们漕帮，对他们所有人，最恶毒，最残忍，最不加掩饰的示威！

周邦彦的检查，还在继续，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条被齐肩斩断的左臂上。

那一刻，他的手，在半空中出现了那么一刹那难以察觉的停顿。

他的呼吸，也随之停滞了一瞬。

眼前这可怖的、整齐的伤口，与他记忆深处那片血色地狱的景象，轰然重合。

父亲倒下的身影，族人绝望的嘶吼，滚烫的鲜血溅上他脸颊的黏腻触感……

那被他用十三年的隐忍和蛰伏，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，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梦魇，在这一刻，被这道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，再次血淋淋地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
坐在他对面的张横，看得分明。

他看到周邦彦那双稳如磐石的手，在那一瞬间，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。

他看到那双仿佛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，闪过了一丝……同样能焚尽世间一切的，滔天恨意。

原来，他不是没有感觉。

只是他的伤口，埋得比任何人都深，腐烂得比任何人都彻底。

周邦彦很快恢复了那副绝对冷静的模样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灯火摇曳下的幻觉。

他指着断臂处那一片焦黑的皮肉，声音愈发冰冷，仿佛带着冰碴。

“斩断手臂的，是重型马刀，一刀功成，干净利落。随后，他们用烧红的烙铁封住了伤口。”

“这不是为了止血。”

“是为了延缓他的死亡，让他承受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已的手臂被斩断，却无法立刻死去！”

“噗通！”

一名年轻的漕帮汉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酷刑，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，双手捂着脸，发出了野兽受伤般的呜咽。

周邦彦深吸一口气，将心头那股翻涌的血气强行压下，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力道，掰开了小六子那双至死都攥得死死的拳头。

左拳，是空的，指甲里满是泥土和血污，那是他死前挣扎的痕迹。

但当他掰开右拳时，那枚沾满了暗红色血污的狼头铁牌，静静地躺在拳心。

通敌叛国的铁证！

一个恶毒到极点的栽赃！

周邦彦的目光，却并未停留在那块冰冷的铁牌上。

他死死锁住了小六子那乌黑的、几乎嵌进肉里的指甲缝。

那里，残留着一点极其细微的、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观的黑色粉末。

他用自已保养得极为干净的小指指甲，小心翼翼地、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，将那点粉末刮了出来，凑到鼻尖，轻轻一闻。

一股熟悉的、混杂着野兽骚臭与松油的特殊墨味，猛地钻入他的鼻腔！

是辽国狼毫墨粉！

与他从辽国使馆那本秘密账册上闻到的气味，一模一样！

这不是应奉局那些只知道欺压百姓、作威作福的鹰犬！

是辽国最精锐的谍报杀手，在奉命行事！

周邦彦猛地抬头，与张横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，重重对上。

“辽……狗……”

张横从牙缝里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两个字，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彻骨的寒冷。

他终于明白了。

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。

这是一张由辽人、应奉局、朝中奸佞共同编织的，巨大而恶毒的、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罗网，早已在葫芦河故道设下。

小六子的死，不是简单的灭口。

是示威！

是挑衅！

更是辽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：我们知道你们在查什么，我们就在那里等着你们！来一个，我们杀一个！来一双，我们宰一双！

我们，等着你们来送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