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 惊蛰（2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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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官家能看到的，是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。但他看不到的，是汴京城里每一条肮脏巷道里的挣扎与怨气。”

“龙椅太高，听不见哭声。这，才是我们的战场，也是官家需要我们的原因。”

“而师师姑娘……”

“师师姑娘怎么了？”刀十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她被软禁了。官家以保护为名，将她困在了樊楼。明面上是恩宠，实则是将她当成了那块最显眼的诱饵，逼着所有饿狼都朝她扑过去。”

苍鹰深吸一口气，继续道：“更糟的是，师师姑娘之前发出的‘血羽令’，虽然唤醒了我们的人，却也彻底暴露了我们在汴京城内最后的几个暗桩。现在，高俅的铁鹰卫和朱勔的裁决司，暂时放下了彼此的仇恨，联手对我们展开了最血腥的清洗。我们的人，正在一个一个地消失。”

义庄内的空气，仿佛凝固了。每一个字，都像一块冰冷的墓碑，砸在刀十三和鬼十七的心上。

“他们甚至……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一个关键联络点。”

苍鹰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。

“东角楼街，保康巷，‘张家老店’说书场。我们的老伙计，张十一，现在已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罩住了。那里，成了一个致命的陷阱，等着我们的人自投罗网。”

鬼十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，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我去！”

“你去送死吗？”刀十三厉声喝止，“少帅的计划被打乱了，但他最后的思路不会错！‘以敌之矛，攻敌之盾’！我们不能硬拼！”

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，大脑飞速运转。

少帅倒下前，用尽最后的力气留下了血手印，将情报送到了李师师手中。这说明，李师师是整个计划的核心，是内线。而他们，是外线。

现在，内外联系已经中断。李师师成了孤岛，他们成了瞎子。

“我们必须重新和师师姑娘建立联系。”刀十三看着苍鹰，“你一定有办法。”

苍鹰沉默片刻，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油布包。

“这是最后一条线。樊楼后厨，有个专门给师师姑娘送例汤的小杂役。我们可以通过他，送一道汤进去。但风险极大，一旦被察觉，这条线，还有那个杂役，都会立刻消失。”

“用什么做信物？”

“用他。”苍鹰的目光，落在了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、被这肃杀气氛吓得瑟瑟发抖的身影——面人张。

在将血衣交给李师师后，他无处可去，被李师师的人秘密送到了这里，本意是保护。

“他见过师师姑娘，也见过少帅。他的脸，就是最可靠的信物。让他去送汤。”

“不行！”刀十三断然拒绝，“他只是个普通人，让他去，就是让他送死！”

“现在，我们每个人都在送死。”苍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，“这是战争，刀十三。我们没有普通人。”

刀十三的嘴唇动了动，却无法反驳。

他看向面人张，这个不久前还在甜水巷捏面人的手艺人，此刻正用一双惊恐却又倔强的眼睛看着他们。

“我去。”

面人张开口了，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。

“那位大人……救过我。师兄临死前说，咱们这些地沟里的老鼠，就算死，也得啃下龙椅的一条腿。我烂命一条，能给师师姑娘送一碗汤，值了。”

刀十三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只剩下决然。

他走到面人张面前，将一个更小的、用蜡封好的药丸交给他。

“这不是命令，是请求。把这个，混在汤里。告诉师师姑娘，这是‘还魂香’的解药。请她无论如何，想办法送到少帅手上。”

他撒了谎。

这根本不是解药，而是‘拱圣回光丹’的伴生之物，名为“七日断肠草”，唯一的用处，是暂时压制丹药的毒性爆发，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。

他不能让李师师也陷入绝望。希望，哪怕是假的，也必须传递下去。

“是。”面人张郑重地将药丸贴身藏好。

刀十三又看向鬼十七，沉声道：“你的任务，不是去杀人。是去盯着保康巷。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面人张失败了，张十一那个点被敌人启动了，你必须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。”

“记住，只许看，不许动！”

鬼十七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悲痛所取代。

一场围绕着汴京城权力心脏的血腥风暴，已经拉开序幕。

而他们，这些被遗忘的幽灵，正准备用自已微不足道的性命，去撬动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帝国冰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