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 惊蛰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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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，是死的。

雪，是活的。

城西，乱葬岗。

破败的义庄内，一豆烛火在穿堂的阴风中挣扎，将两道被拉得极长的影子，投在停尸板上那具如同死尸般的身影上。烛光昏黄，勉强勾勒出周邦彦毫无血色的侧脸，那张本该锐利如鹰隼的脸庞，此刻只剩下一种玉石般的冰冷质感。

刀十三的脸色，比那尸体还要惨白。

他的手指，死死按在周邦彦的脉门上。那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，像一根即将被寒风吹断的蛛丝，每一次跳动都让他自已的心脏随之紧缩。他不敢用力，生怕稍一不慎，这最后一缕生机就会在他指下彻底消散。

“【逆血锁脉】的反噬，加上‘拱圣回光丹’的虎狼药性……少帅的身体，已经成了一座被烈火烧过、又被冰水浇透的朽木楼阁。”

他的声音干涩沙哑，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。作为拱圣营的医官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这不是疗伤，这是在用最霸道的方式，将少帅残存的生命精元压缩成七天的假象。

“七日，我们只有七日。”

“找不到解药，少帅的经脉将寸寸断裂，化作一摊血水，神仙难救！”

“我去杀！”

鬼十七双目赤红，状若疯虎，背后的长刀因主人的激动而嗡嗡作响。他猛地站起，义庄内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都被他身上暴烈的杀气点燃。

“杀进太医院，杀进皇宫！就算是绑，我也要把御医绑来！”

“站住！”

刀十三低吼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如一盆冰水，兜头浇在鬼十七的怒火上。

“你现在出去，不是救人，是送死！”

“艮岳惊雷，天翻地覆，朱勔和高俅的狗，正满世界地找我们！你以为，他们会想不到少帅需要医治吗？汴京城里所有的名医馆，恐怕都已布下了天罗地网！”

就在此时，义庄外，一声极其轻微的、乌鸦的叫声，穿透了风雪。

一声长，两声短。

那声音凄厉而短促，不像是活物的鸣叫，倒像是有人用骨哨吹出的、属于地府的音符。

拱圣营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暗号。

刀十三和鬼十七对视一眼，心头同时一凛。

是“影雀”的人！

刀十三心中一沉。影雀，拱圣营中最神秘的斥候部队，专职暗杀与情报刺探，来无影去无踪。他们的出现，只代表两种情况：帅令有失，或全军有覆灭之危。

他身形一闪，来到义庄门口，透过门缝向外望去。

一个戴着惨白无相面具的身影，静静地立在远处的一座孤坟上，仿佛与这片死亡之地融为了一体。雪花落在他身上，竟不融化，让他看起来像一座没有温度的雪雕。

刀十三的心，沉了下去。

片刻之后，那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义庄内，仿佛是从阴影中渗透进来的。他单膝跪地，声音嘶哑，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。

“影雀苍鹰，参见少帅。”

他的目光扫过停尸板上的周邦彦，面具下的眼神微微一动，但语气依旧平稳。

“少帅有令，若他倒下，一切行动由刀十三暂代指挥。”

“情况如何？”刀十三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。

“糟，糟到了极点。”

苍鹰的声音里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。

“艮岳惊雷，确实响了。龙鳞卫找到了朱勔通敌的铁证，足以让他抄家灭族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
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用词。

“官家，赵佶，他把所有证据都封存了。”

“什么？”鬼十七失声惊呼，“他疯了吗？那是叛国！”

“他没疯，他比谁都清醒。”苍鹰缓缓摇头，“他将证据扣而不发，是在等。等朱勔、高俅、蔡京这些被逼到绝境的狼，互相撕咬，露出他们背后所有的爪牙和后路。”

苍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