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夜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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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妈妈眼圈微红,笑着:“那也得留下吃个饭吧?”
乔磊看了看时间,也笑:“行,那今天咱就吃一顿地道的‘东关年夜饭’。”
那顿饭,不丰盛,却有滋味。
一盘红烧豆腐,一碟芹菜炒香干,一份青椒土豆丝,还有一锅胡萝卜炖牛肉。
乔磊帮着端菜,乔伊挽起袖子洗碗,陈妈妈一边炒菜一边问:“你们这年咋打算的?”
乔伊接过话头:“先过年,再搞研究。”
大家都笑了。
饭桌上没有系统,没有任务,没有未来的压迫感,只有菜香、灯光和柴火锅的咕噜声。
吃完饭,陈妈妈非要给乔伊打包点自家炸的藕盒和春卷:“你带回去吃,哥俩慢慢过年。”
乔伊接过时,眼圈热了。
她不是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,也不是这个家的真正女儿。
可这一刻,她觉得,这年,是她的。
她是乔伊,一个在东关市场买对联、吃小炒、跟哥哥拎着年货回家的女孩。
2002年2月11日,腊月二十九,晚上9点05分,桐山·乔家
电视里正在放春晚倒计时的预热节目。音响沙哑,画质不清,屏幕上偶尔还冒出一丝雪花。
乔磊打开电视机后,扔下一句:“广告时间,别指望能立刻看正片啊。”
乔伊坐在沙发上,捧着一杯热豆浆,毛绒拖鞋暖得刚刚好,围巾还没解开,脸上挂着从陈妈妈家带回来的余温。
她瞥了一眼电视,顿时一愣。
——屏幕上出现的广告是:“金嗓子喉宝,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嗓子啦!”
镜头一转,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男孩大声喊:“爸,咱买的洗衣粉能洗皮鞋吗?”
“新飞空调,技术领先世界。”
乔伊看着那一个个低成本特效、尴尬又真诚的广告,不知怎么,居然看得有点认真,也有点怀念。
她靠在沙发靠背上,拿出手机。诺基亚3310,按键还发着“滴滴”的机械音。
她翻出联系人,点开陈树的名字,发了一条简讯:
【吃到陈阿姨做的藕盒了,特别好吃。今天市场上热闹得不行。你说——年,是不是一种不讲道理的温柔?】
她没指望他立刻回,毕竟他大概率在忙着调试什么天线,或者埋头记数据。
可没想到,没几分钟就响了——
【是吧。明明世界挺复杂的,但只要街头灯笼一挂、炉子一热,好像就被允许“暂时不用长大”。】
乔伊盯着那行字,眼睛慢慢亮了。
她回了一条:
【“年”就像系统休眠,生活恢复默认设置,所有人都默认是彼此的亲人。】
陈树回:
【还有默认“饭桌不能冷”。】
乔伊笑,回:
【“鞭炮就是不让你多想。”】
厨房那头,乔磊正围着围裙炒菜,锅铲敲在锅壁上“当当”响,带着浓浓的葱姜味。
他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《好运来》:
“好运来哎哎哎哎好运来~”
乔伊侧头望了望厨房,看见他正努力在剥虾,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。
他没看她,但她知道——他是为这个年、这个家,认真过日子。
乔伊忽然觉得鼻头一酸。
这个地方,这个时间,这个厨房的烟火气,还有这些笨拙而真实的广告片段、简单却热闹的对话——
真的像“家”了。
哪怕她知道,这是借来的。
哪怕她知道,这个身份有一天要归还。
但此刻,她把头轻轻靠在沙发靠背上,想:
“那我就先当一晚,这家的姑娘吧。”
电视广告里换了一句口播:
“你身边的好邻居——金龙鱼调和油,厨房香气的开始。”
厨房那头乔磊喊了一句:
“乔伊,来尝一口这饺子馅儿,够不够咸?”
她答:
“来了——哥。”
这声“哥”,她喊得特别顺,特别轻。
可她知道,她真的喊出来了。
她不是为了系统,不是为了任务。
是为了自己。
在2002年的腊月二十九,一个热闹的夜晚,
她真的、真心地想留下来。
2002年2月11日,腊月二十九,夜晚10点25分,桐山·桐林小区·胡静家
屋子里灯光柔和,饭桌收拾干净,热水壶还在呜呜响。窗外零星鞭炮声从小巷那头传来,像远处人家的笑语,隔着旧玻璃落进屋内。
胡静披着毛绒睡袍,靠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一张米白色的音乐贺卡。
是马星遥送来的。
贺卡上没有浮夸图案,也没有新年吉祥话,只有一张素描风的黑胶唱片插画,封面下角印着三个字母:bYd。
她打开卡片,瞬间响起的是——
beyond《情人》的电子琴版本。
那熟悉的旋律瞬间涌入耳中:
“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在眼内……”
“有日有夜有幻想没法等待……”
伴着卡片中沙沙作响的模拟音轨,那句“没法等待”,拖着尾音在她心头轻轻划了一下。
她整个人倚在沙发上,忽然安静了下来。
这是马星遥送的。
他没在贺卡里写“新年快乐”,也没写“谢谢你陪我”,
只在卡片底部写了六个字:
“听到最后再合。”
她听话地没动。
就那样盯着那卡片,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回放。
她突然有点动容。
不是因为少年送了贺卡,而是因为他挑的歌,选的词,写的语气,竟然如此懂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