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0)当热爱成为执念,那不再是兴趣,而是与命运死磕的方式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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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树转身就走,却被她下一句话钉在原地:
“我想和你合作。”
他侧头:“什么剧本?”
王昭从兜里掏出几张点读机卡、两张饭卡,在他面前晃了晃:“我出资源,你出人——装作追乔伊。”
陈树冷笑一声:“你疯了?”
“又不是动真感情。”她一脸理所当然,“你演一下,我帮你搞资源,马星遥就不会那么快出手。”
“你怕她抢了马星遥的注意?”
“我怕她动了我的位置。”王昭的声音突然沉下去,“我做了十年常量,不想被一个变量打乱公式。”
陈树哂笑:“人也能算公式?”
“起码你懂代入法。”
“我不接。你钱再多也喂不动我。”
她不恼,只平静说了句:
“那你怎么养你的监听梦?”
他沉默了。
她往前逼一步,话锋更直:“你靠拆废收音机凑电容、论坛蹭网吧号,还想找426的真相?”
她打开钱包,几张提货单亮出来:
“日本原装示波器”
“逻辑分析仪”
“频谱干涉建模接口”
每一行字,都像敲在他废仓库那台老机器的外壳上,砸得心口闷痛。
她俯身,手指轻轻挑开他校服下摆一角,露出那截缠在内衬里的自制天线。
“你用的是小学科普展都淘汰的零件,靠绑皮筋缠在身上。你真不缺?”
陈树没动,背脊微汗。
她的声音柔了,却更重:
“你可以继续守着那堆旧电板,在仓库里等谁回应你爸的声音。”
“可我给你什么?一双鞋。能走远一点的鞋。”
操场那头,广播站调试设备,“一、二——嘶——”的电流声破空响起,像他耳机里反复出现的杂音。
陈树低头,影子晃了一下。
他没有走,也没有答应。
“你真会用人。”他喉咙发干,像没调准频道的老喇叭,“但我没义务为你演戏。”
王昭背对着他,声音淡淡飘回来:
“我没逼你。但你要真答应了——别怕观众多。”
阳光穿过槐树叶,地面被切成一格一格的光影。
陈树站在其中一格里,手里还握着没合上的练习本。
“乔伊”那个名字被圈了好几圈,后面跟着的问号——还在。
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守什么。
是她身上那点让人心软的人味,
还是监听器里那个反复跳动的“426”。
他只知道,两种欲望,正互相干涉。
就像光波叠加,时明时暗——
乱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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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045年·乔伊访谈·弯路与拥有】
乔伊讲到这里,忽然停了一下,抬起头看着我,半认真半调侃地说:
“你知道吗?我后来经常说——陈树这个傻子。”
她笑了,语气像在念一段旧日笑话,但眼神里却藏着一种无法替代的温柔。
“他那时候一边怀疑我,一边又死撑着不问……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。”
“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问我啊,就一句‘你是谁’,就行了。”
我笑着打趣:“可你从2021年突然掉到2001年,哪怕他问了你,也不一定信吧?”
乔伊点头:“对,所以我理解他。”
“但你想啊,一个正常人忽然出现在完全不同的时间背景里,说话方式、反应节奏、行为习惯,全都跟身边人不一样……就像你一睁眼,掉进清朝,还穿着牛仔裤——你不怪,谁怪?”
“所以他对我有疑问,是正常的。”
“但我气的是——他怀疑了,却从不敢直接面对。他绕了一圈圈去监听、去对照信号、查资料、画频谱图……但就是不问我本人一句。”
我问她:“你讲这些,是为了说明陈树很努力、很执着、也很聪明吗?”
她摇了摇头,声音忽然低了些。
“不是的。”
“我是在说——有些东西,哪怕它后来看起来很容易,老天也不会让你直接得到。”
我有些发怔:“为什么?”
乔伊抬头,望向窗外。
傍晚的光洒进来,把茶几上的书影拉得很长。
“因为只有你亲身经历过‘伴随状态’,你才真的拥有它。”
我重复了一遍:“伴随状态?”
她点点头,像是在认真解释一门入门哲学课。
“这是量子里的一个概念,但其实人也一样。”
“一个选择,不是一瞬间成立的。”
“它要你绕弯,要你跌倒、误会、迟疑,要你想放弃又放不下,要你在完全不确定的时候继续靠近——这就是‘伴随状态’。”
“它不确定,也不稳定,但它跟你走了一段路。”
“只有当你经历过这些,你再回头说‘我懂了’,那才是真的。”
“如果直接告诉你答案,你不会记住;如果谁都不离开、谁都不迟疑,你反而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我轻声道:“所以,成长,是一定要走弯路的?”
她看着我,笑了:
“是一定的。”
“而那些你觉得‘走错’的日子,其实是在为‘走对’做准备。”
我们沉默了一会儿。
窗外有风,吹动窗帘的一角,像是在回应她刚才的话。
她端起水杯,轻轻抿了一口,仿佛给这个话题画上了一个句点,又像是在替那个“绕远路的少年”温柔地放过自己。
我忽然明白,她讲的从来不只是陈树。
而是每一个,在青春里绕过弯路却始终没转身离开的——人。
我问她:“那你这几十年,走过多少弯路?”
乔伊靠在椅背上,想都没想,直接回了一句:
“全是弯路啊。”
她笑了笑,语气轻得像在说一场老同学聚会走错了地铁站。
“因为宇宙是螺旋的,怎么可能走直线?”
我愣了一下,笑着追问:“哦?为什么是螺旋的?怎么讲?”
她拿起茶杯,轻轻吹了一口热气,然后抬头看我,眼里带着一种特别柔和的坚定。
“直线只有一个方向,一旦错了,就会越走越远。”
“可螺旋不同,它会绕,会偏,会看起来在走回头路,但其实——它是在上升。”
她比划了一下:“你以为你又回到原点了,其实你已经在另一个高度上了。”
“同样的地点,不一样的你;同样的问题,不一样的理解。”
“这才是人生真正的运动轨迹。”
我看着她,沉默了几秒,心里像被某个钝钝的温热词轻轻击中。
“所以……”我说,“你经历的那些绕远的、错过的、推迟的……你都不觉得可惜?”
她笑得更温柔了,点了点头。
“我曾经也恨自己,为什么总是晚一步,慢一点,为什么别人好像一条路直走通关,而我总得多绕几圈。”
“可后来我明白了——有些人走得快,是因为他们选的是一张平面地图。”
“但我绕,是因为我活在三维空间。”
“我不是错了方向,我是在攀爬。”
她说这话时,阳光刚好洒在她额前的几缕银发上,像一根线,从过去穿进现在。
我盯着她,忽然特别想把这句话抄进我的采访本。
乔伊看着我,有点像老师看一个还没弄懂公式的学生,语气轻轻的:
“你别总问‘为什么不是直线’。你应该问的是——‘弯回来以后,我还愿不愿意继续走’。”
我点点头。
她放下茶杯,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我听:
“最好的事情不是没走过弯路,而是——你转过身,发现你终于站在了自己真正想站的位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