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 中原之行杀机伏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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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一合眼,便听雄鸡高唱,眼开眼东窗已红,忙整衣来到堂中,岳夫人已烧好早饭。岳之洋道:“冲儿,今日容你睡个懒觉,以后可不许了。为父与同苦大师商量好,这九天内上半天同苦大师授你少林功夫,下半天为父授你电光剑法。”少冲甚是惶恐,道:“孩儿必当努力习武,不负大师和爹的重望。”
饭罢来到演武场,同苦道:“少林寺自魏晋之际建寺,至今已有一千三百余年,武功主要传自达摩老祖,宋代觉远上人搜揽天下武功,各取所长汇成七十二绝技,每一门绝技从头练起,也得费大半生心力才能练成。要想有九日之内习成一门,不啻于痴人说梦。老衲只教你一些克敌制胜的绝招,藉此临场发挥,威力亦足惊人。每日一招,共是九招。其所破解的也是当今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九种武功。”当下摆开架势,演示了一招大擒拿手中的“海底捞月”。此招可破屠龙魔功。又是将招势中的诸多变化详解了一遍。空乘在旁也时作参证。少林寺有南拳北腿之说,同苦人到中年才投少林门下,练功时日无多,却对少林功夫了若指掌,空乘自己不会武功,却说得出武功中最为精深的道理,连少冲也大为惊佩。
少冲悟性不低,但一个上午下来,于这一招并不怎么熟练。下午则向岳之洋习电光剑法。电光剑法要旨在一个“快”字,以快御慢,让敌人猝不及防。岳之洋点了半炷线香,要少冲在半炷香内用剑刺水三千六百下,累得他第二天抬不起膀子,却不叫痛,照旧随同苦练功。
第二日同苦教少冲罗汉拳中的一招“犀牛望月”,此招可破西沙鬼窟的弥宗神拳。下午岳之洋抓了一布袋的蜜蜂、苍蝇突然放出来,要少冲击刺。少冲只刺落了十之一二。
第三日上午习蝎子腿中的一着杀招“伏身反蜇”,此招破武当派的鹤手长拳。这一招甚是厉害,人本匍匐在地,一腿突然从身后弯踢上来,攻敌于出其不意。下午仍是击刺蜂蝇,却毫无进步。晚上也不休息,自捉萤火虫来习练。
第四日同苦见少冲练功有些走神,便道:“习武最忌心浮气躁,贪多务得。凡事不可太过执着,随缘罢了。”少冲听了如有所悟,这几日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,果然浮躁,便道:“弟子眼见时日仓促,生怕所学不多,有负众望,心中一想及此,便浮躁走神。弟子也知有害,却无法克制。”同苦道:“《心经》上有云: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。”你要学会忘,忘了英雄大会这回事,心中只有眼前之事,闭上眼睛存想一番,忘了么?”
少冲闭上双眼,什么也不想,丹田内立即聚拢一团内息,浑身甚是舒泰,睁眼道:“忘了!”当下学同苦所教武功,甚是得心应手,往日一个上午只领会得一个招势奥妙的六七成,现下已有八九成。下午击刺蜂蝇时,心中只有眼前飞动的蜂蝇,剑光到处,坠落如雨。岳之洋大喜,道:“我儿进展神速,想为父当年学艺时,到你这个地步,也得花三个月。”次日便扎个稻草人,在其膻中穴、玉堂穴、会阴穴等七处大穴处各系一朵小红花,叫少冲练电光剑中的一招“七星落长空”,一招之内将七朵红花尽数剔落,却不能弄倒稻草人。
到第八日上,岳之洋见少冲这招像模像样了,便将电光剑法从第一招“黑云压城”、“雷鸣九天”、“金蛇吐信”、“暴打梨花”,直到“拨云见日”共是二十八招彻头彻尾演示了一遍,他一招一招比划,其间连贯之处理旬详加解释。少冲见了,不觉这套剑法有何高妙之处,倒觉过于花哨,临敌之际多半无用,但爹爹既是郑重其事,自己也不好偷懒,便将每招每势认认真真学会,无奈只有两天时间,只学到个大概,只是心中牢牢记住,以备日后勤加习练。
到第九日,岳之洋看了少冲的一招一招演练,叫少冲将整套剑法连贯起来,舞时越快越好。少冲便以击刺蜂蝇的快法舞剑,只觉如电闪雷鸣、疾风狂飚一般。旁边人看了,只见灰影一团,剑动如电,不知剑在何处,人在何处。少冲舞毕,额头汗水涔涔而下,心道:“原来电光剑法快起来境界大不相同。”岳之洋颔首捋须道:“九日内能练成这等模样,已不简单,但你的剑法破绽太多,须得勤学苦练才行,临敌时万不可轻用。”
九日习武期满,按原先的计议,次日就要起程了。朱华凤早已备好路上所用干粮、换洗衣物,雇好马匹车仗,只等这一日出发。岳夫人这些时日每日给少冲做好吃的饭菜,盼着时光再慢一些,然而九日毕竟太短,眼看着明日自己的孩儿就要离开了,心中万难割舍。这天晚上,岳夫人将少冲叫进房中,取出一件新做好的白绫袄儿,让少冲穿上。少冲穿上刚好合身,在铜镜前一照,只觉自己从未有今日英俊潇洒,欢然道:“娘,是你亲手做的么?”岳夫人笑道:“娘的手艺还行吧?你娘是松江府人,松江的绫罗绸缎驰名天下,那儿的女子人人皆会纺纱织锦。这件白绫袄儿以上好牯绒及松江重绫做成,娘连夜赶工,总算赶了出来。天气新凉,你随身带着吧。”
正是: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少冲心知,娘说得轻描淡写,但她眼圈发黑,必定每夜焚膏继晷,心中一股暖意流过,抱住娘喊道:“娘!”
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,却又何须开口?仅此一字足矣!
岳夫人抚着少冲的头,已是热泪盈眶,说道:“你从小到大,为娘未尽一分责任,无奈你已弱冠成人,总不能老跟在娘身边,娘只盼着你在外平平安安,若有空暇常回来看看。”他夫妻早已商议好,苏州已无处栖身,便留在归来庄。
少冲使劲点头,禁不住泪水涌了出来,说道:“孩儿会回来的。”伤心了一回,岳夫人又下厨做了好些美味佳肴,恨不能将好吃的都做与少冲一顿吃了。又怕少冲在外吃不好,腌制些咸鱼、腊肠、火腿,用荷叶包好,供少冲路上吃,将少冲应用之物检视了几遍,才放心去睡。
次日岳夫人又起了个大早,为少冲和朱华凤做了个蛋炒汤饭,烧好面水。吃过早饭,便要启程了。少冲与朱华凤上了马车,岳氏夫妇直送至城外十里亭,将别时好难分手,岳夫人泪流满面,岳之洋虽不吱声,但双眼潮湿,可见内心仍十分难舍,正是:世上万般哀苦事,无过死别与生离。少冲一步三回头,终于渐行渐远,爹娘的身影为重重的青山遮隔。
两人一路经徐州、过芜湖,这一日行至商丘,到了河南境内,便开始留意满人。商丘乃一古城,早在殷商之时便是一个大城,街上人烟辏集,民风淳朴,俨有古风。行得饥渴,便寻店吃饭。
少冲曾在洛阳久住,对中原逍遥镇的胡辣汤情有独钟,一进店便要了三碗胡辣汤,五个馍馍。那店家上来问道:“动问客官可是尊姓岳?”少冲奇道:“你何以知之?”店家道:“今日一早,有位爷儿就吩咐了,若有位姓岳的青年侠士打此过,便留下吃饭,饭钱已预付了。”说罢叫跑堂的端上早已备好的肴馔,俱是烧猪蹄、炖熊掌、煨鱼翅、堡燕窝之类美味,山珍海味,水陆俱陈。少冲心中纳闷,便问店家道:“订饭那人叫什么名字?长什么模样?”店家道:“那老者自称姓姜,蓝布直裰,须发皆白。”少冲一听,已知是谁,便道:“这位长者热情好客,咱们却之不恭。”便欲动箸开吃。朱华凤拦箸道:“临行前你娘怎么说来?江湖人心险恶,这人大方过了头,多半不怀好意。”少冲一想也是,或者那人假扮姜公钓也未可知,望着满桌香气四溢的肴馔直流口水,道:“难道都倒了不成?”
恰在这时,门首走来两个讨饭化儿,唱着讨饭歌,伸出破瓷碗向众食客讨吃。众食客无不掩鼻,叫道:“店家,为何容乞丐进来?”店家急忙来赶。却听朱华凤道:“且慢!我家公子吩咐了,这桌的肴馔全是赏给两位化儿的。”两个化儿一听,大喜过望,凑到桌前便吃。少冲要想阻止,食物已入其口,倘若有毒也来不及了。
顷刻之间桌上杯盘狼藉,两个化儿向少冲和朱华凤大唱颂德歌,才相扶而去。店家及众食客看了无不目瞪口呆,有的道:“这人再有钱,也不该随便挥霍。”少冲叫店家收拾桌面,重新要来胡辣汤、馍馍,适才被美肴吊起了胃口,这时嚼馍喝汤如同嚼蜡,没了味道。
正担心坏人使坏,遗祸别人,忽见门首拥来一群化儿,手中都拄着竹棍,足有四五十人之多,当中也有职司较高的,心想:“糟糕,闹出事了。”别的食客却想:“满城化子已闻此人好施,都来向他讨吃,此人纵有金山银山,也给吃垮。”
却见那群叫化儿拥到少冲桌前,尽皆下拜,口称:“丐帮弟子拜迎岳少侠。”少冲慌忙回礼道:“不用行此大礼,快起来吧。”这时一个老丐从门外走进,叫道:“多年未见,公子好啊。”少冲见是丐帮在中原的团头宋献宝,忙迎上前作揖道:“原来宋长老也来了。”
宋献宝牵着少冲的手道:“公子,你可让咱们盼来了。天坛峰英雄大会虽没老朽的份,但必少不了公子,便和众兄弟赶来为你助威,我等料公子必经此处,早在此等候,适才张、梁两位兄弟回来说遇到了大贵人,才知公子大驾临此。”
少冲大受感动,道:“丐帮众兄弟如此抬爱在下,在下愧不敢当。”
宋献宝道:“公子说哪里话?公子乃我帮神丐铁拐老的关门弟子,公子好就是咱丐帮好,公子耀武扬威就是咱丐帮耀武扬威。洪帮主发下话来,一定要在天坛峰助公子一臂之力。”
朱华凤道:“听闻贵帮帮主洪七喜因病溘然长逝,新任帮主年轻有为,好施仁义,正是洪老帮主的三公子洪承畴。”
宋献宝道:“不错,说起咱这新帮主还是一位进士出身,现在朝中供职,公务甚是繁忙,大小事务都委于六大团头。世袭敝帮帮主之职,一直推贤让能,咱们念在洪家世代有恩于丐帮尚未答应,况且洪帮主处事周到,待人仁义,隐有领袖风范,实为敝帮幸事,只是这丐帮帮主的名头,有些委屈了他。”
少冲道:“请代为致谢洪帮主的隆情厚意,早年武当山上还有救命之德,萍散忽忽数载,一直无缘相会,来日定当置办酒席,请还这顿美食。”说罢躬身作了一揖。
宋献宝还揖道:“这顿餐饭并非敝帮安排,况且施舍给了敝帮兄弟,敝帮应当感谢才是。”
少冲与朱华凤对视一眼,心想:“不是他那会是谁?”
当晚宋献宝安排二人宿在城隍庙里。二更时分,少冲为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吵醒,听隔壁有人打门,催促甚急,不久宋献宝过来叫少冲道:“烦公子随老宋一行。”
少冲欲问何事,见他脸色凝重,心想丐帮莫非遇上难事,叫自己前去帮忙,便没多问。他虽非丐帮正式弟子,但授业恩师乃丐帮中人,宋献宝也当自己是丐帮中一员,丐帮有难,当全力相助;就是全无交情,人家有所求必有所应。当下随他及另外两名丐帮弟子出了城隍庙,沿着城墙墙根行至一处,飞身上了城墙,城头复行数十步,隐见不远处一个望楼中端坐着数人,却一动不动,仿佛泥塑菩萨。
圆月如盘,照着城头亮如白昼。众人走近一看,不禁吃了一惊,楼中坐了四人,赫然便是丐帮四大团头:曾贵、谭大富、高全升、欧德齐。个个面红过耳,双目圆睁,半夜三更端坐于此,大不寻常。
丐帮弟子正要上去见礼,宋献宝瞧出异样,拦手叫他们退开,向四人道:“四位兄弟,不是说好兵分数路,天坛峰上相会,如何改道商丘了?难道事有变化,临时改变了主意?”
欧德齐开口道:“不错,我丐帮发生大事,故而与诸位哥哥相聚于此,共作决断。”
宋献宝道:“发生什么大事?要作什么决断?”
欧德齐道:“前帮主之死,都道他是因病而殁,但经小弟查明,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。而下毒之人,正是他的儿子、现在的帮主洪承畴!”
此言一出,众人皆吃惊不小,宋献宝道:“这怎么可能?欧老弟可有真凭实据?”
欧德齐道:“帮主他自己都已招认了。”说着话从石凳下拉出一个人来,那人反剪双手,被捆了绳索,当光一照,少冲惊叫出声:“洪大哥!”
当日武当山上洪承畴曾救过少冲,少冲暗怀感恩,浪迹江湖一直无缘再会,后来听说他袭任丐帮帮主,又金榜题名,做了朝廷高官,很是替他高兴。没想到再见面时,却是这种情形之下。当下道:“弑父夺位,此事绝非洪大哥做得出来。”
洪承畴苦着脸,眼光不敢瞧向众人,道:“少冲兄弟,大哥想你得紧呢。大哥本来无功无德,忝任帮主,如今犯下错事,愧对祖宗,有负众望,唯有以死谢罪而已。”
欧德齐跟着道:“洪承畴弑父夺位,丧尽天良,自今日起,废去他帮主之位,交由有司定罪论处。”忽听宋献宝道:“只听本人供辞,不论真凭实据,倘若他是受人胁迫,屈打成招,咱们糊里糊涂就废主另立,岂不冤枉好人,铸成大错?”
少冲听宋献宝说得有理,心想宋长老毕竟老成持重,心思缜密。
欧德齐大喘其气,似是怒气填膺却又忍住不发,指着曾、谭、高三位团头道:“人证物证都在京中不曾携来,三位哥哥都参与会审,怎会出错?”
宋献宝道:“石康兄弟掌管河bJ畿事务,他可有参与会审?”
欧德齐道:“姓石的心怀异谋,害死老帮主洪七喜有他一份,被我等揭发,早已潜逃无踪。”
宋献宝听到这里,忽然大笑几声,道:“我明白了,我明白了。”
欧德齐道:“宋大哥明白了就好,姓洪的既废,丐帮不可一日无主,还要防备石康另立新主,对咱们反咬一口,所以我五兄弟要连夜指定新任帮主。”
宋献宝道:“莫非四位团头都已商量出了人选?”
欧德齐道:“不错,论德论才,此人远在我等之上,更非洪承畴这白面书生可比。他便是名闻天下、人称‘拳打十三省、脚踢南北路’的秦二。”
此言一出,闻者无不惊讶。这个所谓“闻名天下”的秦二简直没有听说过。宋献宝冷眼盯着其余三位团头,道:“几位兄弟,是否真的决定好了?”曾、谭、高三团头大喘粗气,都还是点了头。
本来丐帮按例由帮内之人接任,但有时帮内无合适人选,便推举于帮有大恩大惠之外人。是以外人居之并无不可,但恶人谷与丐帮因铁丐之死而结仇,四大团头居然推举恶人谷的谷出任帮主,实在出乎意料。
宋献宝又道:“如果做大哥的不同意呢?”
欧德齐一声冷笑道:“帮主不在,帮中大事循例由六大团头表决,少数服从多数。咱们四人都同意,大哥一人反对也是无用。”
宋献宝冷眼盯着欧德齐道:“姓欧的,你在搞什么玄虚?是不是你自己想做帮主?”他双手握拳,说着话向欧德齐逼近。
欧德齐略有慌乱,迅即宁定道:“姓宋的,你要做什么?莫非想造反不成?这里四大长老齐在,还对付不了你一个么?事既议妥,咱们也就回去了。还望宋大哥以大局为重,切勿豆萁相煎,伤了自家兄弟和气!”说话间与曾、谭、高三位团头携手跃下城墙。
少冲叫道:“放下洪大哥!”宋献宝叫道:“放下帮主!”两人瞬间心念相合,几乎同时腾身而出,一人抓住洪承畴胳膊,另一人挥大掌拍向欧德齐。
欧德齐一手胁着洪承畴,另一手携着谭大富,半空中竟不能抽手相格,只得弃了洪承畴,翻身让谭大富挡了少冲那雄厚一掌,借势却同三团头一起如滚滚黄沙掠过,转瞬之间去得远了。
半空中这一连串变化也只在瞬间,宋献宝见已救下帮主便也不再追击,转头呼叫却叫不应了,原来欧德齐半空中居然顺手给了洪承畴一掌,虽力道不足,但正中顶心,震伤百会,命在须臾。两人急忙为他输气过脉,过了两个时辰,洪承畴终于回过气来,只是一直昏迷不醒。
石康未参与会审,又缺席城头长老之会,这不算异常,但说他害死老帮主洪七喜,这叫宋献宝如何相信?五大团头中,石康是出了名的硬骨头,行事光明磊落,绝不会干暗室害人之勾当。必是欧德齐欲阴谋政变,先胁迫曾、谭、高三位团头诬陷洪帮主弑父,再扶植一个无名小辈作为傀儡,自己好当幕后帮主。本想从帮主口中问出真相,但此时他也只有摇头而已,好在还有一口气在,善加疗治,假以时日,应该可以治愈。眼下还要防备欧德齐再度前来要人,便叫人好生看护。
没想到欧德齐行动之快,次日便撒布告示,告示中云:现帮主洪承畴谋逆已被废除,新帮主继任大典将于九月初六在王屋山下举行。
丐帮面临如此重大危机,怕的是人心浮动,自乱阵脚,宋献宝久经风浪,眼下只有查明真相,方能阻止欧德齐阴谋得逞,他吩咐手下弟子暂不理会告示,一边找丈夫为帮主诊治,一边派人寻找石康。
众人又想:凭欧德齐一人不会如此胆大妄为,他背后定有强人为靠山,新帮主继任大典偏偏选在王屋山下,日期又偏偏是重阳前几日,难道会是古月山庄的人?古月山庄广撒英雄帖、召开玉箫英雄大会,而江湖上谁也不知其底细,说不定设下天大的圈套让众人去钻,此行必定凶险重重。
但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对方虽布下陷阱,但也不能就此怕了。当下宋献宝着手安排王屋山一行,选派精干心腹弟子十名跟随,租了一驾马车载上帮主同行。少冲和朱华凤则各自乘马,众人结队取道许州。
正值仲秋天气,一路上但见铜台高峙,济水西流,枫叶满山,黄花堆地,秋蝉聒噪,愁蝶蹁跹。
众人贪看景致,不料车轮脱毂,只好下车迤逦而行,渐渐天色晚了,错过了宿头。顺着济河而行,月光渐上,一川皆白,平林漠漠,荒烟如织。时值大旱荒年,庄稼颗粒无收,农户纷纷弃家逃荒,以致中原腹地远近百里竟无人家。
有人提议露宿,但另一人道:“咱们没什么,只怕怠慢了岳公子,朱姑娘多有不便。”宋献宝道:“咱们再走七八里,说不定能碰上人家。”
行了五里地,一丐帮弟子叫道:“好了,终于遇见个活人了。”只见路边一个坐着个小姑娘,约摸十七八岁,打扮似大户人家的丫环,却弄得灰头土脸,一边揉搓自己的脚踝。有人上去问讯,那小姑娘道:“小女贱名巧云,是萧都尉家的奴婢,住在这山上不远,因去前面五十里市集采办杂货,途遇响马,与同伴失散,又把脚崴了,看来天晚之前赶不回家了。”说罢嘤嘤哭泣。
宋献宝上前道:“咱们是过路行商,路上错过了宿头,今晚尚无落脚之处,不如咱们送你回去,顺便讨个宿处,如何?”
巧云转啼为喜,道:“好啊好啊,且不说诸位对奴婢有搭救之恩,我家主人热情好客,定会留宿的。”
宋献宝转来问岳少冲的意思。少冲听那丫环话中,距前面五十里才有市集,天黑前必定赶不到了,去她家借宿倒也甚好,只是这荒山野林的冒出个大户人家的小丫头,甚是突兀,隐隐觉得其中不大对劲,但一时又想不太明白。一瞧朱华凤也是冷眼如电,直视巧云。那巧云被她盯得全身发抖,却道:“莫非你们也是响马?”
众人都道:“我们哪是响马?”
巧云道:“不是响马,为何贼眼一直盯着我不放?”
朱华凤心道:“如此牙尖嘴利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当下近身捏住她脚踝,道:“咱们走江湖的,都会几手江湖把式,给你把脚骨接上,才好走路。”说着话双手用力,痛得巧云汗水直冒,连呼:“饶命!”
众人见了都觉好笑,谁都可以得罪,就是这位公主得罪不得,否则只有挨整的份儿。
朱华凤替她接脚之际暗自留心,那巧云倒也真是崴了脚,衣服有几处裂口泥污,除此之外,周身并无他伤,若说为响马追杀而逃走,脚板却不见磨皮起泡。朱华凤没看出大的破绽,便也不动声色。
众人便由她指路,爬上一座大山。到了一片树林,已是暮色四合,那树林子里透出灯光,看来真有人家。
车夫推车下坡,不多时,但见小桥尽头一簇房舍,甚是幽邃,门垂翠柏,宅近青山,粉墙泥壁,砖砌周圆。
有丐帮弟子走到门首叩门,连叩数声,才有人应道:“何人夤夜至此搅扰?”
宋献宝道:“是过路的,错过了宿头,敢借贵庄一宿。”
里面人道:“要投宿,寻客店去,夜半至此叩门,莫不是歹人么?”
宋献宝道:“我们不是歹人,实是过路的客商,乞方便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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