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章 除奸贼三剑遗恨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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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不作抵抗,坦然受捕。
恰在此时许显纯来访魏忠贤,得知此事,自荐道:“显纯查办案件最是在行,让孩儿绑去炼室拷问。”魏忠贤点头,即差人送到炼室。
少冲不知什么是炼室,待到了一间昏暗的屋子里,见到处挂着铁链、琵琶钩,摆着老虎凳、竹拶、火盆等刑具,散发着阵阵腐臭味,方知是魏忠贤私设的刑堂。
许显纯道:“招了吧,免得受刑。”
孟婆师道:“我老太婆是乡野之人,见识浅薄,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刑。”
许显纯道:“看来你们这些野人不知刑法厉害,自古惨烈的刑法莫过于戮、炮烙、车裂、焚、腰斩、枭首、弃市、凌迟,你们当是听过的。而我东厂又独创了五毒五大刑,何谓五毒?乃械、镣、拶、夹棍;何谓五大刑?乃剥皮、铲头、刷洗、钩背、抽肠。知道杨涟、左光斗这几个赃官么?这些个奸贼,朝廷将大俸大禄养着,却不为朝廷出力,终日只为贪财乱政,树党害人,到我镇抚司,可没如此便宜,老子给他每五日一遭夹打,不到月余,有三个相继而死,另三个虽然未死,但只有骨头受刑,受刑时昏了复苏,苏了复昏,真如万刃攒心。到杨、左二贼殁了,尸首发出去,蝇蚋丛满,尸虫遍地,唯杨涟尚存一手,左光斗已成一块血肉,嘿嘿,这都是不服王法的下场,还有那最可恶的周顺昌,进厂第一日先打四十大板,拶了又夹,夹了又敲,弄得皮开肉绽,手足几折,但竟是不招,还与本官对嚷对骂,哼,老子偏要折磨他……”
说到这里,许显纯指着一个血迹斑斑的铜巴掌道:“本官便命样尉用铜巴掌将他满口的牙齿都敲完,他自称正人君子,结局如何,还不是体无完肤,死无全尸?”他满脸得意之色,越说声音越大,好让外面人听到,仿佛刑法越酷,越能让魏忠贤开心。
少冲此刻若非为着刺杀魏忠贤这件大事,真想挣开锁链将他一掌拍为肉泥。
许显纯道:“……厂公之意无非是要折磨几个老匹夫,就算他们硬气抗到底,终而壁挺,还不是报个病殁身故的本,其实招与不招又有何分别?”话音一转,道:“这样的刑法,你们不怕么?”
孟婆师道:“怕又怎地?”许显纯一笑,道:“怕就招出来。”
孟婆师明知故问道:“招什么?”
许显纯说了一大通,见这三人无动于衷,不禁大怒,道:“看来尔等不见棺材不掉泪,给我用力夹打。”左右吆喝一声,将三人鞋袜扯去,上起夹棍。那夹棍非比寻常,只有一尺二寸长,生檀木做的。四肢套上夹棍,收了两绳,一阵夹打。又是二百敲,上起脑箍,将各种刑具试了个遍。三人运起玄功,护住真元,只皮肉受伤,并无大碍。
许显纯道:“自来多少豪杰,一打便昏,从未见这些野人,倒熬得住。你这乞婆不招,我真夹死你。快说,谁指使你来讪谤魏爷的?”
孟婆师道:“你装什么?不是你指使我干的么?”
此言一出,众打手皆掩口失笑。许显纯明知她胡说八道,但怕魏忠贤真的信了,只得道:“权且收监,明日再审。”
孟婆师却呼噜声起,打起鼾来。空空儿、少冲见孟婆师捉弄许显纯,便也装睡,一时鼾声大作,摇也摇不醒,叫也叫不应,众人无法可施,只把三人上起刑具而散。
直到柝夫击打三更,孟婆师道:“是时候了!”站起身,锁链都轻轻脱了下来。孟婆师师从碧霞元君,学得这解锁法,天下无论多难开的锁,到她手中,只须轻轻一拂,便应手而开。
空空儿大感好奇,道:“好玩好玩,你这法子教给我吧。”
孟婆师道:“去!你若学了此法,我怎么管得住你,废话少说,起来做正经事。”解开空空儿和少冲的锁,开了狱门,三人一起飞出层垣。
一轮满月挂于夜空,却犹如戴了一顶大大的黄冠,散发着诡异的寒芒,偌大个魏府,处处黑灯瞎火,在冰冷的光芒里恍若阴世。
魏忠贤疑心甚重,处处设防,便是他的身边人也不知晓他的底细。魏忠贤在府邸周围设有大批高手拱卫,府内却连个巡逻的卫哨也没有,一到晚上,所有人等便只待在屋内,不得随便走动。如此一旦有人夜出,非奸即盗。而且他狡兔三窟,宿处不定,有时夜里连换几处,因而他晚上宿于何处,朱阁老无从探查,三人只得随处摸索,见机行事。
到一处屋脊上,听得屋内书声琅琅,念的正是孟婆师给魏忠贤开的那首劝悔诗。孟婆师觉得声音好似灵儿的,便揭开一片瓦向里瞧去,只见幔帐金钩,大理石榻上斜躺着一个少女,不是灵儿是谁。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只是奇怪,为何灵儿住在魏忠贤的府上,旁边还有侍女服侍喂药,瞧情形待遇甚是不错。
待侍女离开后三人跳下屋檐。没想到灵儿却不认得三人,惊道:“你们是谁?竟敢擅闯魏公公府!”
空空儿道:“丁丁当当,你怎么了,连外公外婆都认不到了,是不是魏忠贤那阉狗给你吃了什么药,什么都忘记了?”一时间甚是着急。
灵儿道:“我不叫丁丁当当,我叫灵儿,你们找错人啦。”
空空儿道:“没错啊,灵儿就是丁丁当当,丁丁当当就是灵儿。”说着要去抱灵儿。
灵儿一闪而开,抽出壁上的挂剑指着空空儿,道:“我说过我不是你们要找之人,什么丁丁当当,难听死了。再不离开,我可不客气了。”
少冲见她身法轻盈,正是之前熟识的祝灵儿,这世上有两个人容貌一模一样,却不可能连武功身法也全然相同。料想灵儿真是生了什么病,将之前的事全然忘了,便将空空儿拉到一旁,和孟婆师一起商量道:“以晚辈看灵儿当真是病了,忘了自己是谁,所以才一直待在魏府,不与咱们联络。”
孟婆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道:“榜上所谓的‘外甥女’大概指的便是灵儿,但老婆子百思不得其解,灵儿何时成了老阉狗的外甥女了?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?”
空空儿道:“管他什么阴谋阳谋,咱们今日来杀魏忠贤,连灵儿也一并救走,一举两得,不亦乐乎!”
却听灵儿惊道:“什么?你们是刺客,来杀舅舅的?嘿嘿,三位还是不要白白牺牲了,这些年杀魏忠贤的人不少,却没一个活得下来。”
孟婆师道:“这些年杀魏忠贤的人是不少,当世三大高手联袂出马却是头一回,要不了他老命,也要惊他一身冷汗。”
灵儿正欲喊人,少冲忽道:“你不记得我了么?我是瓜仔,跟你一起闯荡江湖的瓜仔.....”他边说边向她向近。
灵儿似乎想起了什么,低声念道:“瓜仔......闯荡江湖......”突感头痛欲裂,抱头尖叫。少冲连忙点中她昏睡穴,让她昏了过去。
孟婆师将她双臂横抱,打熄了烛火。三人退出房去。
三人因灵儿这事耽搁了不少工夫,而且带着一个昏睡之人多有不便,但怕错过了时机,也就顾不得了,展开夜行术,径直投魏忠贤常住的一处寝处潜去。
到了屋外,见屋中并未点灯。孟婆师将灵儿交与少冲,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,做了个手势,让二人在外放风,然后用剑将门销移去,轻轻推开门,屏息蹑足直奔床榻。隐隐看见魏忠贤背朝外横躺着,心中暗喜,伸手一剑刺去,无声无息,大概已将魏忠贤胸膛也刺穿了。她没想到如此容易得手,心下也自奇怪,但不敢久留,随即退身屋外。
少冲轻声问道:“如何?”孟婆师道:“死了。”空空儿乐得直拍手,道:“大功告成,可以回去了。”孟婆师忙竖指嘘的一声,道:“禁声!”
恰在这时,本来圆盘般的明月忽然变了色,如同染了血一般红得可怕,跟着起了缺口,缺处越来越大,似有一张大嘴在大快朵颐,最后被啃吃一空,陡然间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少冲灵觉忽动,暗叫不好,伸手连抄,袖风已将三枚飞镖反方向射回去,“啪啪啪”三声响,三枚飞镖皆射进石头中,激起点点火星。
少冲所练正气功已有相当火候,体内一股浩然之气充盈,尤其在这非常时刻,气机已扩展到身周十丈开外,所到之处,纵是落叶无声,杀机无影,也为他灵觉捕获,黑夜之中,暗器来得无声无息,于他如置晴空之下,无比清晰的映在眼中。这已接近道家所谓的“先天之境”,即便是孟婆师这样的大家也未达到这样的境界,故对少冲反应如此迅捷深感佩服。
而对手能将飞镖这样的暗器发挥到无声无息的地方,其暗劲、手法也极不简单,一击不成,也只是一瞬间的工夫,一剑化三剑,分取三人咽喉、前心等要害。铁剑破空,居然也能毫无声息。不过这也没逃出少冲灵觉的明察秋毫。少冲双手一伸,立将空空儿和孟婆师向两旁推开,前胸生出一阵排山倒海、沛莫能御的气劲,对手的剑便不由自主的偏向旁去。
空空儿、孟婆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少冲已在黑夜中和对手激斗起来。只听得少冲大掌霍霍,衣袂裂空,而对手却始终不发一声,就仿佛少冲一人在和自己的影子作战。
东厂、锦衣卫精擅暗杀偷袭,个个练就一身出招无声、杀人无形的武功。
孟婆师心中窝火,道:“我要看看这是何方妖人!”双剑互击,剑光闪烁,终于看清对手身似飘絮,足不沾地,在少冲掌影中穿插来回,赫然便是阉党二党头许显纯。
也在此时,云散月现,天地陡亮,少冲右掌将许显纯铁剑震飞,左掌跟着递上,隔空的掌力击在他左肋之上,立将他弹出数丈,摇摇欲倒。
孟婆师看准机会,祭出双剑,如两道厉闪瞬间射至。
孟婆师的剑以快、怪着称,剑之怪,去路变幻无方,剑之快,出鞘即至。因此孟婆师一旦祭出飞剑,便不容回避,何况许显纯立身未定,心神未稳。她满拟飞剑稳将他穿身而过,钉成箭垛子,哪知此时却发生了让三人惊奇的一幕:许显纯身躯暴长,便如一条柔若无骨的蟒蛇,弯腰曲体间已避开飞剑来袭,飞剑折回之时自然也被轻巧让过。
只听闻西域天竺古国曾有佛教瑜伽一派,其打坐之法叠股曲腰,躯体弯转已非常人所能办到,但如许显纯这般自如伸缩却远所不及。
许显纯甚是得意,哈哈笑道:“厂公神机妙算,早料到尔等三人绝非揭榜看病这么简单,故而令许某在此守候,三位果然是来自寻死路的。你以为床上躺着的是厂公他老人家吗?那不过是许某临时拿来作替身的一名内侍。”
孟婆师哼了一声,道:“魏忠贤那老贼能有今日,原不是那么轻易就杀得了的。”
许显纯道:“厂公他文才武略,胸怀治国安邦之志,身负经天纬地之才,上可比周公、子牙,虽历经挫折,仍不折不挠,精忠报国,可惜遭太史公之厄,这也正是许某忠心追随他老人家的原由。”说话时满脸皆是对魏忠贤崇敬之情。
少冲道:“东厂、锦衣卫专事刺探暗杀,瞧你投身阉党,残杀无辜,学得一身邪恶至极的武功,早把水木剑许家的盛誉辱没殆尽了。”
许显纯听了非但不生气,反而甚为高兴,道:“当年我许家遭奸人算计,家父身故,是魏厂公救我于仇人刀下,也替我报了杀父之仇,光是这份恩德许某愿做牛作马服侍他老人家终生。跟着魏厂公,永远有学不完的本事。就说这身传自永州异人的蛇盘功,世上早已绝传,如此绝学也只有魏厂公这样的高人才能将之发扬光大,许某受厂公指教一二,已是受用无穷……”
他越说越得意,冷不防从后面钻出一个人来,一把抓住他左手的脉门,顿时气血不继,脸白如纸。
原来空空儿趁他不注意,绕至其身后突施擒拿,许显纯只道自己能做到行动无声无息,竟没想到别人也能快如闪电。此时空空儿笑呵呵的道:“什么蛇盘功,原来也有七寸啊。”
孟婆师、少冲未料空空儿出此一着,也是忍俊不禁,喜出望外,对许显纯道:“现在落入我等手中,看你还怎么神气?乖乖的说出魏忠贤藏身何处,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正事。”
空空儿往许显纯经脉入注入麻痒的内劲,直通五脏六腑,许显纯难受至极,嗷嗷乱叫,纵然如此,魏府上下也没人来救应。许显纯只得求饶道:“你们要去招惹厂公,许某唯有成全。可是在下真的不知他在何处歇宿,也只有碰碰运气了。”便头前带路。
少冲押着许显纯在魏府中穿墙过院,知此人狡猾得紧,心下在意,防着他耍花招。
途中遇见几个岗哨,有阉党二党头的领路,一路倒也通行无阻。但找了魏忠贤的几处厢房,皆是连个人影也无。
渐渐鼓打四更,众人来到一所宅子前,见那门檐上写着“安乐第”三个金字,少冲突然想起当日在山东听龙百一说过,“安乐第”是皇帝赐给其奶娘客巴巴私第,客氏被封为奉圣夫人,与魏忠贤结为对食夫妻,因魏忠贤不能尽夫事,常招精壮男子在此宣淫,穷奢极欲,秽乱后宫。
许显纯道:“别处都没有,便只有这个地方了。不过督公早有禁令,此处不可擅入,否则后果自负。虽未言明什么后果,但依他老人家的脾性,自是极为严重的。”
刚入大门,果然听得一阵阵浪叫淫声自内院传来,听来似有三人以上群欢作乐。
这安乐第处处宫灯高挂,明烛照堂,显得富丽堂皇,只是仍然没有侍卫仆役,甚是诡异。
孟婆师微微皱眉道:“老阉贼不会真在里面吧?”
许显纯轻轻一笑道:“厂公虽自宫弃势,但似乎仍具男儿之身,年将六旬仍然宝刀未老,较之常人还要厉害。你们这会儿去坏他老人家的好事,惹上的麻烦可不小哩……哎哟,前辈饶命……”
空空儿见他又大肆吹捧魏忠贤,忍不住加紧了手中之力。
孟婆师道:“贫道此行便是要坏他好事的。走,把阉狗乱剑斩杀,让他的丑行大白天下。”点了许显纯和傅应星的哑穴,押着向内寝宫而去。
众人来到内院,已看见传来淫声的寝宫影壁上印着数个人影,交肩错股,颠鸾倒凤,正行苟且之事。
三人定力甚高,自不会为此乱了心神。
孟婆师陡然止步,随后少冲也觉察到什么不对劲,闻声人当在寝宫内室,为何人影却远在数十丈之外?
正在疑惑之际,天地间陡然漆黑一片,一群蝙蝠当空飞过,远处传来一声尖利久长的狼嚎之声,跟着无数只狗吠叫起来,在这阒寂的夜里听来甚为骇人,抬头看时,原来天狗吃月,已将月吃尽。
如果真如朱阁老所言,魏忠贤于极阴之时缩阳闭功,功力大减,此时是杀他的最佳时机,事不宜迟,三人当即将许显纯封穴点昏在地,一起扑入寝宫。
三人一进寝宫,便发现无数个人影在身周倏忽来去,立时劲运全身,大为戒惕。但当三人立定身形再看,那些人影便也停在四周,定定的与他们对视。再一细看,不禁哑然失笑,原来此寝宫与寻常王公贵族的寝宫大不相同,宫内墙壁、屏风、柜几,甚而房顶上,无一处不是置有铜镜,有的大如风车,青光森寒,明鉴照人,那些个人影皆为千百面铜镜迭次照映而成。
少冲潜发气劲,却在数丈之外如泥牛如海,消失无踪,灵觉便也无法感应,暗骇道:“这些铜镜甚是诡异,竟能吸我气机,置身于这千百面铜镜之中,如同盲人骑瞎象,夜半临深池,当真危险万分;何况景象万千,形影纷乱,魏忠贤行事如此奸诈,莫说杀他,便是找见他也不容易。”
空空儿、孟婆师跟着也发现了不妙,连手心都捏出了冷汗,三人不自觉靠在一起,向寝宫深处缓缓移去。
蓦地响起一个女子淫邪的笑声,在这散发腐朽之气的寝宫里穿檐绕梁,似在近处,可也不在眼前。
孟婆师骂道:“老淫贼,你弄甚古怪,何不现身出来与贫道拼个轰轰烈烈,才叫痛快!贫道跳出三界之外,不在五行之中,你施这肮脏伎俩,于贫道又有何用?”
孟婆师见那笑声仍然未止,愤然挥剑乱击乱刺,击在铜镜上时火星迸溅,珰珰作响,室内顿时桌倒椅斜,那些铜镜却未损分毫。
笑声不歇,孟婆师便也击刺不止,真如漫天雨点,招招向那些铜镜攻去。
少冲见孟前辈印堂紫黑,剑招散乱,似已近疯狂,惊叫道:“空空儿前辈,快去拦下师太,她不会是,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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