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血手为印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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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是死的。
雪,是活的。
细碎的雪沫子,被汴京城迷宫般巷道里打着旋的阴风裹挟着,无声无息地落在每一个角落,试图掩盖这座不夜雄城所有的污秽与罪恶。
风中带着一股子陈腐的潮气,混杂着远处勾栏瓦舍传来的、被拉得不成调的丝竹声,听在耳里,更添几分凄凉。
甜水巷最深处的墙根下,面人张把自已蜷成一团,像一只被冻僵的刺猬。
他不是冷,而是怕。
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、让他牙关都在打颤的恐惧。
怀里那块冰冷的桃木哨,是他唯一的慰藉,也是他最大的负担。
他反复摩挲着上面那个简陋的茶碗图案,那粗糙的刻痕,是师兄小葫芦临死前不甘的眼神。
他仿佛还能闻到小葫芦身上那股炊饼的麦香,和他总挂在嘴边的话:“师父说,咱们这些地沟里的老鼠,就算死,也得啃下龙椅的一条腿。”
师祖王二麻子,因为不肯交“孝敬茶”,被应奉局的杂碎活活打死在茶寮里。
面人张还记得,师祖总是一边用蒲扇赶着苍蝇,一边跟他说:“小子,捏面人,得先捏骨。骨头正了,魂才不会歪。”
师兄小葫-芦,才十五岁,就因为挡了高衙内的路,被一箭穿心,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卖出去的炊饼。
而他,面人张,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,苟延残喘,成了这甜水巷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头子。
他继承了师祖的茶碗,师兄的炊饼担子,也继承了他们未尽的恨意。
半个时辰前,蜜蜡巷方向,一声沉闷如地下闷雷的巨响,震得他脚下的瓦砾都跟着跳了一下。
紧接着,一朵妖异的火光,像恶鬼的舌头,舔舐了一下漆黑的夜幕,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不祥的橘红色。
那位大人动手了。
他死死攥着木哨,指甲深陷掌心,渗出的血丝被寒风一吹,瞬间凝固。
不良帅曾留下绝死之令,此哨一响,便是暴露所有潜伏暗桩,用无数兄弟的性命,去点燃的一支求救狼烟。
可那位大人却告诉他,若他回不来,别去叩天门,拿着它,去找李师师姑娘。
他说,那是最后的希望。
希望?
在这吃人的汴京城,希望比金子还稀罕。
突然,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,穿透了风雪的帷幕,精准地扎入他的耳膜。
那声音极其微弱,像一根即将断裂的蛛丝,却又带着不顾一切的穿透力。
来了!
面人张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炸了起来!
恐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冲动所取代。
他再无半分犹豫,像一道被投石索甩出的影子,贴着墙根,朝着哨声传来的方向,疯了一般地扑了过去!
他熟悉这片黑暗,熟悉每一条能躲过更夫和巡夜武侯的路径。
他绕过恶臭的染坊,穿过挂着冰棱的鱼市,最终在一条堆满泔水桶、连野狗都不愿光顾的死巷尽头,找到了那个蜷缩在垃圾堆里的身影。
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。
一具被鲜血和污泥包裹的、濒死的躯壳。
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,深可见骨,后背更是被爆炸的气浪灼烧得一片焦黑,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、焦臭与腐烂泔水混合的怪味。
是周邦彦。
他那双本该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此刻已是一片涣散,只剩下两簇燃烧着生命最后油脂的、微弱的火苗。
“大人!”
面人张冲过去,声音嘶哑,颤抖着手想去扶他。
“别碰……我……”
周邦彦的声音,沙哑得如同两块破瓦在摩擦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微微推开了面人张的手。
“听着……我快……不行了……”
他的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叶撕裂般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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