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龙王叩门（1/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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漕帮总舵，聚义堂。

灯火通明，却照不透堂内凝如实质的死寂。

张横死死盯着那块沾着污泥的破布，上面的字迹潦草，却像一团从地狱里升腾起的鬼火，灼烧着他的眼球。

他额头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
冷汗顺着他粗犷的脸颊滑落，滴在名贵的虎皮大椅上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
他原以为自已面对的是一盘必死的棋局。

朱勔的应奉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，正在一寸寸地收紧，要将他和他手下几千兄弟的生路彻底勒断。

反抗，是死。

不反抗，也是死。

他甚至能闻到死亡那股特有的、带着铁锈味的腥气。

却没想到，棋盘之外，竟然有人从地狱的裂缝里，递进来一把能掀翻桌子的刀。

这把刀，锋利得让他心惊。

也疯狂得让他四肢百骸的血，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。

接这把刀，是豪赌。

赌输了，漕帮上下，万劫不复。

不接，是等死。

眼睁睁看着父辈传下的基业被吞噬，兄弟们流落街头，最后被官府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，轻易抹去。

他缓缓抬起头，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，嘲讽早已褪去，被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，和一丝近乎病态的兴奋所取代。

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如古井的黑衣人，刀十三。

“你家少帅……他的第一步棋，要落在哪？”

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，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。

刀十三的嘴角，勾起一抹与周邦彦如出一辙的、冰冷而自信的弧度。

他收起那块破布，只说了四个字。

“请君入瓮。”

话音落下，他不再停留，抱拳一礼，整个身形如同一道被风吹散的青烟，悄无声-息地消失在堂外的茫茫夜色之中。

张横没有再问。

他猛地站起身，走到墙上那副巨大的汴河水道图前，目光如炬，死死盯住了图上那个被朱笔圈出的、名为“三号码头”的红点。

那里，曾是漕帮最繁忙的码头之一。

如今，却成了应奉局的私家港湾。

许久。

他猛地一拳砸在图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。

“传我将令！”

“今夜，所有舵主、香主，总舵聚义堂议事！迟到者，三刀六洞！”

“告诉兄弟们，咱们不开船了。”

他缓缓转过身，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与滔天的煞气。

“咱们……去请龙王爷！”

……

同一时刻，汴京城南，废弃的瓦官寺。

禅房内，炭火在铜盆里无声燃烧，只有一层暗红色的光晕，沉闷地映照着角落里的两道身影。

周邦彦盘膝坐在草席上，上身赤裸。

浸透了草药的麻布如虬龙般缠绕着他精壮的躯干，却遮不住那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，尤其背后那道被铁链磨出的伤口，深可见骨，在昏暗的光线下翻卷着不祥的色泽。

他的脸色苍白如纸，但气息却被强行控制得悠远绵长，每一次吐纳，都仿佛在与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暴内伤做着殊死搏斗。

他像一头受了重伤，暂时退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孤狼。